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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摩床边藏着大千世界 看吕纯庆的推拿人生
//www.workercn.cn2017-05-26来源: 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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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摩床边藏着大千世界

推拿人生

视觉中国供图

  十几年来,吕纯庆摔坏了8部小灵通、3部智能手机。当这些手机位于他的视觉盲区,哪怕就在眼前,也会被他无意中碰到地上。摔坏的水杯更是不计其数。

  从部队退伍后,2000年,20岁出头的吕纯庆来到北京,希望在这个大城市一展拳脚。命运却突然转折,在参与过一次事故救援后,他的视力越来越差。医生告诉他,视神经萎缩了。这意味着,即便戴上眼镜,他的视力也无法变好。

  吕纯庆掰着手指数了一下:“适合盲人做的就3种工作,按摩、钢琴调律、算命。”他认为自己对后两种工作欠缺天赋,就去学了几个月按摩,像许多后天失明的人一样,接受了成为一名按摩师的命运。

  《2016年中国残疾人事业发展统计公报》称,盲人按摩事业稳定发展,按摩机构迅速增长。2016年度,保健按摩机构达到18605个,医疗按摩机构达到1211个,分别有481人和1018人通过医疗按摩人员中级和初级职称评审。

  收窄的人生路

  吕纯庆的“康佳”按摩店位于北京东三环旁一处小区单元房里,这套位于一楼的单元房在阳台开了扇门,与外界连通,成了一个小小的门脸房。

  店里有四五个按摩师,都是视障人士,店老板吕纯庆兼任吧台接待员,按摩师忙不过来时,他也亲自上阵。

  像大部分按摩店一样,这里上午9点多开门,晚上11点才关门。上午一般是闲时,周末也不例外。吕纯庆喜欢坐在吧台后面听小说。

  做按摩,有经验的按摩师常会强调要用“巧劲儿”,但吕纯庆刚开始没多少经验,再加上刚从部队出来,干活不惜力气。开始新工作的第一年,一次给客人按背时,他用力过猛,结果食指关节囊撕裂,养了一年才好。

  在按摩行业,相关的教育也有不同的层次——有几个月的“速成”培训,主要教授按摩手法,吕纯庆参加的就是这一种;有两到三年的盲校中专教育,学生们需要学习人体解剖学、中医诊断等理论课;有一定专业基础的学生,可以报考长春大学、北京联合大学等高校的特殊教育学院,学习5年针灸推拿专业,取得医学学士学位。

  从业几年,吕纯庆辗转待过几家按摩店,在私营店面当过店面经理,在某央企的康体中心做过按摩师。5年前,吕纯庆接手朋友的店当了小老板,一天14个小时待在店里。

  小型的私营按摩店里一般没有华丽的陈设,不少按摩店就开在小区里。做些简单的室内装修,墙上贴上人体穴位图、人体经络图,每个房间放两三张宽约半米的按摩床,一般还会有一个用于踩背的架子,再加几张足疗椅,基本的设备就差不多了。像吕纯庆这样稍微讲究点儿的店老板,还会在按摩床之间挂个布帘子。

  虽然已经当了几年老板,但吕纯庆两手的食指关节上还鼓着约半厘米厚的茧子——做足底按摩时,他需要蜷起食指,让食指的第二个关节在客人的脚掌上逐个穴位滑动,久而久之就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后来食指用力太久疼痛难忍,他改用中指,现在中指关节上也出现了类似的茧子。

  吕纯庆是个外向的人,爱笑,也爱玩。刚到北京时,他喜欢背上一只烧鸡、两瓶矿泉水、再带点急救药品就独自去山里徒步,几年前,他还跑过3次马拉松。自从当了店老板后,他的生活就限制在六七十平方米的按摩店里。“太闷了!”儿子都已经上四年级了,他只陪着去过两次动物园。

  儿子也觉得闷,要么自己蹲在店门口的树下玩蚂蚁,要么去楼上一家人租的住房里写作业。有一次,吕纯庆一下午都没看到儿子,原来,这孩子不知听谁说,爸爸的眼睛是为了让他从山东老家来北京上学才坏的,自己躲在屋里哭了一下午。吕纯庆没戳破这个谎言:“让他有点压力也好。”

  吕纯庆打算,等儿子再大些,他就去找家高档的按摩店打工。

  各类按摩店中,数量最多、分布最广的,是吕纯庆的“康佳”这样的私营按摩店。21岁的按摩师温佳宝所在的“玉手缘”按摩店,条件则要好些。在这家受北京市残联管辖的单位,员工们有事业编制、有医保社保等保障,还有独立的宿舍、休息室,伙食也还令大家满意。温佳宝每工作两天就可以休息一天。

  以前在盲校上学时,温佳宝曾趁寒暑假在私营按摩店打工,晚上就睡在按摩床上,一周到头都难得休息。也和大部分私营按摩店一样,那里的按摩师没有底薪,只按照做按摩的钟点数提成。

  接受采访时,吕纯庆不时听一听微信群的语音消息——在一个微信群里,一群盲人按摩店的老板们正讨论着未来的出路。北京的盲人按摩店不少都开在租金相对便宜的单元房内,在北京整治“开墙打洞”、清理外来人口的风暴中,这些私营盲人按摩店面临被关停的命运。他们正焦急地发语音消息讨论,希望能找到解决办法。

  吕纯庆的店也是其中之一。

  曾经的辉煌

  吕纯庆没经历过按摩业的“黄金时代”,从他来北京到现在,按摩店越开越多,激烈的竞争,让按摩收费几乎停留在10年前。20岁出头的温佳宝更是为每个月两三千元的工资发愁。

  今年41岁的郭茂艺1994年从北京盲校毕业后就开始做按摩师,毕业前他考虑过继续去长春大学读医学学士,“但还是被挣钱的热情压倒了”。

  他的一位盲校同学毕业后去了珠三角,不久就跟他联系:来这儿吧,太赚钱了!

  近20年过去了,郭茂艺仍记得当年的辉煌:在上世纪90年代的珠三角,他工作过的数家按摩店里都有大批来自香港的客人,这些人出手阔绰,给的小费比按摩的时薪还高。

  有一次,一个香港客人被人抬进了按摩店,据说已经走不了路了。郭茂艺给他按摩1个小时,这个人竟然可以下地行走。客人大悦,大手一挥给了他1000港币的小费。

  久而久之,郭茂艺就开始琢磨怎么留住给小费多的“优质客人”,“挤出”给小费少的“劣质客人”。1个月下来,他能有上万元的收入。而那时,郭茂艺父亲作为北京的一名国企工人,每月工资也不过数百元。

  那时,郭茂艺感觉“没有不能买的东西,没有去不了的地方”。广州当时最高档的白天鹅宾馆,还有其他高消费的地方,按摩师们会尽量“团结”客人带自己去。一向精明的港商大概想不到,在小小的按摩床上,自己也成了被“算计”的对象。

  郭茂艺现在也会想,以当年北京的房价,自己若在外省吃俭用一年,回来就能买一套房。可这只是假设。

  他以为当年的情况——月入万元也好,北京房价也好——就是永远。

  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后,香港经济受到冲击,港客和小费都少了许多。2001年,郭茂艺回到北京,那时,北京的按摩行业还未兴起。他记得,当时成规模的按摩店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家。

  一回老家,他的收入骤降到2000多元,但在当时的北京已属于高收入阶层。郭茂艺没想到的是,到今天,他的收入依然是2000多元,跟北京市最低工资指导线相差无几。

  对此,郭茂艺倒是很看得开:“当年再好也是当年,现在收入低,说明社会不需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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