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丹不太像个副县长,与群众攀谈起来有如邻人一般,而满头白发也与他41岁的年龄形成强烈反差。从乡镇里的选调生科员,成为分管脱贫攻坚、农业农村工作的副县长,20年芳华浸染,他依然热血激荡。
半月前,武乡石盘农业开发区的长南村里,陈补忠一把拉住郑丹的手,颤巍巍半天没说出一句话,70多岁的老人用攥紧双手的方式表达着感谢。这双手为他申请了一户一项产业发展补助金,羊从无到有,60只变成100只。这双手还用手机拍过他常用药的药盒照片,买回过紧缺的脑梗药降压药。贫困户赵月琴病过几次,这双手就提着礼品到过几次,长南这个深度贫困村的河坝、广场、澡堂、养猪场,都有这双手出力出汗的印痕。
在贾豁乡古台村,郑丹亲自谋划的生态牧养鸡基地,150座鸡棚吸纳了全乡79户贫困户按季分红。以大山禽业为龙头,形成的“公司+脱贫村+基地+农户”的产业模式,开创了武乡多个先例。回忆当初,村党支部书记张中强说,其实就是郑县长的诚恳打动了企业老总,许下了场地平整和水电路三通,就为这条路,他来过几十次,至今没间断。
到2017年底,武乡共脱贫13938户39671人,整村退出139个,贫困发生率由30.9%下降到6.75%,武乡用它的“四梁八柱”稳步推进扶贫工作。在涉及到的四大产业和八个支撑中,是郑丹每周至少3次下乡调研的坚持,探索脱贫新模式,实施谷子、枚杏种植业保险,编制行动计划,细化工作方案,他既是谋局的指挥员,也是冲锋的作战员。
当年作为选调生初到乡镇,他一度有些退却。来之前,他不是没做过功课,也想象过无数的艰苦,等真正来了才发现,之前对乡村对贫困的概念“一无所知”。格格不入的茫然吓退了两个同伴,留下的郑丹渴望自己身上尽快地充满泥土的气息,他一个村一个村地看,白天行走晚上思考,如今已成习惯。
武乡穷,到底穷在什么地方?这是他20年里的思考,也是必须答好的考题。“小米加步枪,好米在武乡”,这广告语寄托了武乡渴求以小米突围的初衷,但10万亩播种面积多年不变,产业没壮大空间,产品没竞争优势,为破困局,郑丹力主在全县推广了渗水地膜穴播的旱地技术,两年来谷子亩产增加了260斤,价格从每斤3元上升到了5元。在他的积极倡导下,武乡成立了全省首个县级小米行业协会,产品获得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认证,打造出武乡小米的整体品牌价值。
当魏宝玉收获50万“粉丝”,卖出1万斤小米时,武乡人都知道,在短视频爆发的2017年里,正是副县长郑丹“整村微商”的思路下,短视频在闭塞的老区迅猛下沉,渗透进当时还是一片空白市场的岭头村,武乡与外界之间的阻隔被撕开一条口子,小米再次升值,最贵的卖到每斤80元,成为媲美“沁州黄”的抢手名品。到目前,武乡全县共建设电商服务站264个、发展微店村100个、微店5500个、扶贫创客小院30个,直接带动1824户贫困户户均增收1510元。
小米和电商,如果这能算是郑丹倾心培育的两个“孩子”,天平的另一端就失衡了。儿子对他几近陌生,因为这个人没出现在妈妈昏倒的现场,没出现在任何一次家长会上,校门口唯一一次的接送,又因无暇顾及的白发被同学当成爷爷而尴尬收场。小区里的保安曾三次拒绝面生的他在深夜回家,这个体检表中7项指标严重异常的副县长,没请过一次病假。
“那碗抿圪斗,端起了就再没有放下”。郑丹的妻子终于理解了“家务交给你我放心”“你的眼光比我好”的推诿与疲累,也明白了20年坚守,让他成为了一个地道的武乡人,会推销小米,会讲述红色,石窑会爱心超市、蟠龙服装扶贫车间、大有粮食银行,三句话不离武乡。有人问他,现在天天为脱贫忙活,事无巨细都得操心,是不是就失去自己的生活?他倒觉得,习惯了这种冲锋生活,不断赢得胜利的成就感和满足感真能驱走疲惫,更何况20年前就立志要饱含泥土气息的他,眼下赶上了最好的时光。
本报记者李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