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6日,海南省临高县,一辆白色商务车尽量保持匀速地行驶在嘈杂的街头。改装后的车厢里静卧着一台由金属、木材和各种精密机械部件组成的“大家伙”——钢琴,以及6位年龄不一的农民工汉子。应雇主要求,他们要将手边雇主新买的钢琴从海口运至临高。这一活计,他们已经干了20多年。
如今,搬运一台钢琴的价格少则300元,多则超过2000元。作为搬运工,他们每个人的月收入近万元,不少人眼红,但却从来没有人能将他们的“饭碗”抢走。“与搬运其他东西不同,搬钢琴可是一项技术活。用的不是蛮力,是巧力。力要足,心要灵,手要巧。”搬运师傅喻全渡说。
搬钢琴是个技术活
“搬个钢琴才来六个人啊?”一早,喻全渡和团队的其他成员就从海口市区赶到了临高县。雇主陈女士在楼下看到搬琴团队的人数很是惊讶。“钢琴很重的,比冰箱还重。”一旁的男主人不禁补充道。
喻全渡笑了笑,“和搬钢琴相比,搬冰箱搬衣柜不算什么!”他告诉记者,比较而言,搬运冰箱是体力活,而搬运钢琴则是技术活。“钢琴又大又重,易磕碰,一旦磕碰,轻则请人维修,重则直接报废。”他说,“海南没有钢琴厂,磕碰坏了要维修,必须从省外请专业师傅过来,折腾不起。”
陈女士所在的是临高一个老小区,楼梯狭窄,两人并排都觉得逼仄。她不禁有些担心,钢琴体积大,仅凭这几个人就能穿过这样的楼梯吗?磕碰了怎么办?“不可能磕碰。”另一位师傅傅大耿说,他身材不高,神情总带着些严肃,“我们搬了10多年,什么难题都遇到过,大多数都解决了,有的是经验。”
“来,一二三,起!”傅大耿把一个自制的滑车嵌到底部,钢琴竖起在地。这个长约1.5米、宽约0.6米、高约1.2米、重约500斤的“大家伙”,相比宽度仅约1米的楼道,称得上“庞然大物”。六人仰望了一下楼梯,用他们满是茧子的手抹了抹额上的汗。“来,准备,起。”钢琴离开了滑车,瞬间塞满了楼道。
“嘿哟,嘿哟……”在整齐的喊号声中,喻全渡和傅大耿的额头沁出汗来。他们咬紧牙关,汗水滑过已有沟壑的脸庞,滴在了肩上。
“转。”在楼梯拐角处,钢琴被抬得更高,琴键底部的板高过了楼梯的扶手。搬至三楼,中间不能停歇,因为根本没有停歇的空间。放下钢琴时,他们的大腿都在微微打颤。
“六个人,要完全协调,一架钢琴就挤满了过道,两边挤不下人,只能一前一后两拨人使力。只要一个人没协调好,就会出问题。”想起早年搬钢琴磕碰的经历,喻全渡笑了,“起初没经验,有一次磕碰坏了。现在,几个人配合得相当默契,再窄的楼梯我们也可以顺利通过。”
多时每天搬琴数十台
为了搬这架钢琴,搬琴团队凌晨5点多就从海口出发了,“海口还有不少单子等着,必须10点钟之前赶回来。”开车的小傅说。小傅今年28岁,帅气,口才好,是这个平均年龄40多岁的搬琴团队的司机和负责人。
团队开车从海口运送一台钢琴到临高,价格为1200元。“从海口到三亚的话,就要2000元以上了。”小傅告诉记者,钢琴搬运的费用由距离和难度决定:一般来说,在海口市区内,有电梯的房子,每台钢琴350元;走楼梯的房子,每层楼加50元。市区外则还要算上路费。
“在市区内,每天能搬10多台钢琴,多的时候,每天几十台。”小傅告诉记者,搬钢琴也有淡旺季之分,现在正值寒假,学生需求大,属旺季。每年旺季时,团队的人均月收入能有1万多元,一年平均下来,每个月的工资也能到7000元。
别看小傅年龄小,他已经搬了13年钢琴。带小傅进入这个搬琴团队的,正是他的父亲傅大耿。喻全渡和傅大耿等人是这个团队的“元老”,都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
20多年前,他们来到海口,和其他农民工一样,揽各种各样的活干。机缘巧合,1994年的一天,一名仓库老板把喻全渡叫去搬一件东西,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钢琴。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喻全渡等人顺利搬运完毕,汗流浃背中,他获得了100元的酬劳。这在当时是他们两天的收入。
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为他们注入了一针兴奋剂。喻全渡和老乡一合计,就彻底投入到了钢琴搬运的活计中。19年之后,六个人,一部商务车,一部中型卡车,他们成长为专业的搬琴团队。从最初的搬了上台没下台,到如今的活多得忙不完。
把更多钢琴搬进百姓家
搬琴搬了20多年,搬运团队走过的路,也是钢琴在海口的“发展足迹”。
上世纪90年代,喻全渡和傅大耿经常要等活干。海口的琴行一双手就能数完,搬了上一台,不知下一台在哪,搬琴的活来得断断续续,而买琴的人也多是“富贵人家”。“普通的琴,一万多元,那时也是这个价,买得起的人并不多,但现在很多家庭都负担得起了。”喻全渡说。他告诉记者,上世纪90年代初,海口仅老友谊商场有钢琴售卖,而且是定量销售,一年200台,卖完了就没了。
“1995年我开店的时候,也只有三四家琴行。”在海口经营一家钢琴店的张发利说。据他回忆,2000年左右,整个海口一个月卖出的钢琴大约有80台,2007年之后,全市每个月能售出约120台。与此同时,海口的琴行也如雨后春笋,由之前的几家变为数十家。
这对于喻全渡等人的搬琴团队来说当然是好事。也是通过他们的双手,更多的钢琴被搬进了寻常百姓家。
“除了买琴,还有与买琴人数相当的租琴人。”由于生意太多,小傅必须学着如何有条不紊地安排搬琴时间,先预约先搬。忙的时候,小傅已经开始找新人按时间和地点的不同分开来干。记者采访的第二天,小傅和老傅便要兵分两路,一个跑琼海,另一个则和团队其他人留在海口。海口的琴行,缺不了他们。(工人日报—中工网记者 吴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