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冉,你又出名咯!”1月5日,刚进朝天门的大正商场,商贩们都挥着手机笑着朝他喊。冉光辉嘿嘿一笑,继续拉着身后上百斤的货物往前走。
近日,两张十年前后拍摄的照片走红网络。
十年前,摄影师许康平在朝天门为“棒棒”(靠一根竹棒和肩膀谋生的人)冉光辉父子拍下一张合影,让无数中国人记住了这张照片,以及照片配发的几句话:肩上扛着的是家庭,手上牵着的是希望。十年后,在相同地点,摄影师再次按下快门。
父 亲
朝天门最牛“棒棒”
冉光辉随身带着一个磨出了毛边的黑色挎包,里面装着三种粗细的尼龙绳、布绳,用来捆绑不同型号的货物;两把起子,用来临时修拉货的板车;四支记号笔标注货物信息,还有不干胶、雨伞,帮他应付各种状况。
随身的竹棒跟了他二十多年,上面布满了汗渍、油渍,已辨别不出颜色,油光发亮。
“朝天门市场的‘棒棒’里头,要说冉师傅是第一,应该没人有意见!”在大生商场做了二十几年商贩的吴庆元笃定地说,几百个“棒棒”中,就数冉光辉收入最高。他说,冉师傅一般不得讲价,经常是二话不说先担货,再收钱,不像有的“棒棒”,钱少了不肯去。通常老板们不会亏待他,就算给的钱少了,他也总是憨憨笑几声:“没啥,力气嘛,用完了还会有。”
冉光辉的力气也是出了名的大。他曾担过235公斤的货物,有人不信,但那是快递单上明明白白写了的。一百斤、两百斤慢慢挑,手上的老茧越来越多,指关节渐渐变形,日子久了,自然变为了“大力士”。
力气大、不怕吃亏、不怕吃苦,是冉光辉的业务量远远高于同行的“秘诀”。普通“棒棒”每月能挣两三千元,而冉师傅可以收入五六千元,有时候甚至上万元。
当“棒棒”,是冉光辉的无奈选择。他小学没毕业,没有其他技能,只有一身力气和对美好生活的渴求。在他20多岁时,妻子瞿光芳从老家垫江来主城擦皮鞋,冉光辉花5元钱买了根“棒棒”,趁着农闲时,到各个码头、商场帮人挑货。2009年,一家人正式搬到了城里,当时已近40岁的冉光辉到朝天门批发市场当起了“全职棒棒”,一干就是十年。
十年前的那张照片,让更多摊主认识了这个“棒棒”,老板们知道他上过电视节目和报纸,认为他够“靠谱”,业务也更好了。
“其实出不出名,还不是一样!都是要靠力气挣钱养家!”冉光辉说。自从十年前那张照片出现在网上,就时不时有人来找他合影,他都欣然接受。但拍完照,他依然拿起棒棒,继续扛货。
儿 子
十年来以老爸为傲
十年前,那个被扛着货物的冉光辉拉着小手,有些跟不上父亲步伐的幼童冉俊超,如今已14岁了,成为一名初一学生,还当了班长。
有一次,学校的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冉俊超写道:“我有一个伟岸的爸爸,他靠着扁担供我念书。”小时候,父母都出去打工,冉俊超四五岁就会自己动手煮汤圆,虽然煮出来的汤圆有些夹生,但他饿得受不了还是吃下了。而现在,他已能烹饪出像模像样的回锅肉、尖椒肉丝。
十年前的那张照片,让冉俊超在班里“出了名”,却也带来了“烦恼”——“看到网上、报纸上都有自己的照片,有的同学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就不怎么跟我玩。”冉俊超回家跟冉光辉诉苦,冉光辉告诉他,不要紧,把自己放低一些,做好自己,人家就会慢慢接受你。果然,慢慢的,那些同学看到“小名人”并没啥特别,就又都回来了。如今,冉俊超不仅在班上人缘很好,还去过北京,上过央视,和撒贝宁、欧阳夏丹等做过访谈节目。
以前调皮捣蛋的男孩越来越懂事,他会很坦然地在父亲职业上写上“搬运工”,“爸爸凭自己的汗水,吃苦耐劳把我养大,他是世界上我最敬佩的人。我长大也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家
买了解放碑二手房
2016年7月,凭着多年扛货攒下的钱,冉光辉一家从望龙门租住的平房里搬了出来,在距离解放碑中心不过百米的新华路按揭买了一套建筑面积60多平方米的二手房。
两室一厅的房子没有多余的装饰品,窗明几净、清清爽爽,洗手台上一点水渍也见不到,沙发上铺着雪白的布罩。空调和一些家具是冉光辉自己动手从楼下搬上来的。卧室里,挂着十年前那幅让他们全国知名的照片。
搬进新家的第一天,冉光辉夫妻俩在客厅沙发上坐了很久,然后相视而笑,瞿大姐笑着笑着落了泪——她知道这个家,是丈夫用肩膀“挑”出来的。
房子首付20多万元,每月还1500元贷款。冉光辉盘算着,争取两三年内提前还完房贷。
如今,冉光辉最大的愿望就是多攒点钱给儿子读书,然后一家人能一年出去旅行一次。他还“奢望”着,有朝一日能换一套电梯房——现在的房子在七楼,他怕以后妻子年纪大了,爬起来费力。
担心有朝一日丈夫扛不了重物,去年,瞿大姐在渝北区开了一家喜糖店,起早贪黑进货、售卖。一家人,都在为这个美好的愿望打拼。(纪文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