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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赵瑞萍很有钱吧?错了。赵大妈既不是体育专业出身,也非大富之家。
去西藏前,她靠打工做“需要体力付出且收入不多的职业”挣钱完成了升级户外专用装备、自行车的工作,还用缝衣线量地图的土办法,估计出投宿点之间的实际距离,确定下每天要走的里程,写好了路书。
第一次出国,她把欧元现金全放在一个小包里,绑在腰上,结果汗水把钱全沤湿了。她就在草地上晒钱,还幽默地自语:人家出国洗钱,而我出国晒钱。“这以后才知道钱要放在颜料袋里。”
每次出国,走多久只有两个决定因素——签证日期和兜里的钱。头几年,她都是靠打工挣出门的钱。60岁以后在家人的劝阻下才不再去打工。
她把出国游省到极限——60天美国行,2.8万人民币;75天欧洲行2.3万人民币,今年刚刚结束的86天澳洲行只用了1.7万元。这可是从出家门到进家门的全部费用,包括机票以及食宿。
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是怎么完成的?秘诀说出来你也不能“复制”——
住,酒店别想了,很多时候是在野外搭帐篷,出于安全等考虑就住个帐篷旅馆、家庭旅馆的,已经是享福了。城市里不好搭帐篷,长途车站的候车室、中餐馆的地下室都能将就。
吃,就是超市里最便宜的面包,开始时连肉肠都舍不得,后来体力跟不上了才肯买。缺少蔬菜水果,地上的野菜、树上的榆钱儿,路边的野苹果都是她的副食。有一次在美国丹佛,她住进小旅舍休整,自己煮好了鸡蛋,习惯性地向当地美国客人让了一下,没想到人家接过来就吃。“我心疼得呀,花美元买的,好贵的!那是我准备第二天带在路上吃的。”
赵瑞萍不会外语,在外国也没有任何亲朋好友接应,更没有导游。
语言不通怎么行万里路?
赵大妈开始从书柜里掏东西。
最先拿出来的是一张张地图,欧洲的、美国的、澳大利亚的;有中文版的,也有外文版的;有的已经破损严重了,但彩笔标出的路线依然清晰,许多地点都有 “备注”,除了中文地名,也有简短的日程笔记:“绕了一圈”,“最累的一天”,“美丽的海边小城”“迷路”……她说自己床头以前贴的全是地图,没事就盯着它们琢磨。在国内先用中文地图准备,到了国外再找到当地地图进行对照,来寻找可骑行的道路、识别路标。
然后,掏出来的是一沓手写的路书,每一站的接序,两点之间的里程数,进出各个国家的起始日期,签证日期,以及往返的航程号……字迹清晰工整。
再后,是笔记本,那是她每天晚上在帐篷里摸黑写下的日记,里面夹着各种小纸条,大小不一,笔迹不一,但都是中英对照:“我是骑车旅游的中国人”“我不懂英语”“我要去阿德莱德”……赵瑞萍说:“在旅途中遇到的每一个会讲汉语的人,都是我的救星。”
她就是凭着地图和陌生人翻译的小纸条,以及反复重复地名(反正都是音译,多说几遍,再拐个调儿,总有人能听懂),骑行了世界上四块大陆的千山万水。
这样 “野性”的旅途自然是会遇到许多常规出游中难以想象的困境——
在欧洲,清早醒来,常发现车轮上、鞋上都爬满了大肉虫子,有时帐篷下盘着蛇。
在澳洲,半夜被哗啦哗啦的声音吵醒,原来是一只袋鼠在翻找塑料袋里的食物。
在德国不莱梅,坐在路边吃着面包,不知不觉她倒地睡着了,醒来发现面包渣引来了成群的蚂蚁,爬满了她的头部和脖子。
在美国,最惊险的一回,她在水洼边“方便”,一回头发现不远处有条鳄鱼,吓得提起裤子就往公路边跑。定了定神,又冲回去拽出帐篷和自行车。
去尼泊尔途中,入住小旅馆,被毒蝎子咬伤了腿和腰部。
除了动物,天气也常常来挑战——
在澳大利亚的大洋路,连续11天,天天顶风冒雨骑行,人都没有人模样,“牛群见了都吓得直跑”。
在美国,因为车子彻底坏了,不得不改变计划搭乘“灰狗”巴士,她才幸运地躲过了飓风“桑迪”,化险为夷。
不怕吗?
“怎么不怕?太恐怖了!有时骑行在悬崖边,觉得自己随时可能坠入深渊;有时在大海边,觉得会被波涛卷走,头发根始终立着。”
每次出发前,赵瑞萍都会给家里留下遗书。
那为什么还要出发?
“我这叫‘吃尽唐僧苦,领略异国情’。虽然经历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但我一想到去西藏,去国外,那么长的路程都是靠我的车轮一圈一圈地轧过来的时候,心里就感到骄傲和自豪。” “年轻的时候我只知道在单位努力工作,在家做贤妻良母,心里有梦也不敢追,觉得那是痴心妄想。等活到退了休才发现:世界这么大,我哪儿都没去过,我还有那么多的梦没追,那么多事情没做呢!”“有的事儿你现在不去做,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总会有一天,岁月阻挡住我再也不能出游远行。但那些高山草场、层峦叠嶂、曲径通幽……会如电影般历历在目。”“这几年明显觉得吃力了,所以我更着急。明年准备骑行南美的巴西,去分享里约热内卢的奥运气氛。——趁着还活着,生活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