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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徐锋的画,是在网络上。我第一眼就被他的作品所吸引,一股浓郁的湘西民俗风扑面而来。在他的画里,我读到了生与死,读到了鬼与神,读到了巫与傩,读到了灵性与敬畏……他用自己的方式,对湘西民俗文化的诠释,让人耳目一新,过目难忘。与众不同的绘画语言,使得他的作品个性鲜明,甚至显得另类,透着一股神秘、诡异的气息,直击人的灵魂。
当今画坛,功利主义思潮波涛汹涌,民俗画鲜有人问津,因为它不够时髦,不够绚烂,很难赢得掌声与鲜花,不能迅速与人民币对接。民俗画家本来凤毛麟角,坚守者更是屈指可数。从这种意义上讲,民俗画是中国画的最后一片精神净土。徐锋便是这片净土的守望者。
懂得坚守的人,一定是有信仰的人。徐锋青丝旁落,开始谢顶,加上一脸的络腮胡,颇像古代高士。在艺术创作上,徐锋有高古之风,他不愿迎合世故,拒绝随波逐流。他对民俗绘画艺术的坚守,有着“八风吹不动,独坐紫金台”的执著与痴情。而作为一名守望者,却注定是孤独的。对敬谢浮名的徐锋来说,创作亦是一场修道,必须耐得住寂寞,坐得了冷板凳。徐锋告诉我,他会经常揣着一个速写本,随意跑到湘西一处陌生的乡野,或寻访风俗,或参加各种仪式,亲身体验土家族苗族的节庆、婚娶、生育、寿诞、丧葬等聚会。兜里没钱,他便为乡亲们干活换取食宿,以收集到第一手民俗创作素材。我相信,这是信仰的力量在作祟。
谈到民俗画,人们总会联想到年画、渔猎图等,以为难登大雅之堂,其实不然。比如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南宋李嵩的《货郎图》,清代方熏的《太平欢乐图》,都是有着极高艺术水准与艺术价值的民俗画,丰子恺的很多作品也不乏风物民俗。
丰子恺在一篇谈弘一法师的文章中说:“我以为人的生活可以分作三层:一是物质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灵魂生活。物质生活是衣食,精神生活就是学术文艺,灵魂生活就是宗教。人生就是这样的一个三层楼。”丰子恺的理论映射到民俗艺术之中,就是物质民俗、精神民俗、灵魂民俗。张择端、李嵩、丰子恺的作品反映的多为物质民俗与精神民俗,而徐锋的作品反映的多为宗教民俗。这就是徐锋绘画艺术与众不同处。也正因如此,徐锋的绘画艺术独树一帜,体现了自己的艺术追求。当神秘的先民宗教文化与与湘西民俗绘画融为一体的时候,更能折射出奇特的魅力。这种魅力是不可复制的,也是难以忘却的。
我认为,徐锋的民俗绘画是对楚巫文化和原始宗教文化的记录和诠释,甚有学术价值和艺术价值。
湘西古属南楚疆域,是楚文化的滥觞之地。东北部的中原文化、南面的百越文化、东面的湘楚文化与西面的少数民族文化在这里碰撞、交织、共存,最后融合成湘西独特的先民文化。湘西先民的民俗活动与自然崇拜、原始崇拜、图腾信仰、英雄崇拜等息息相关。后来,神话故事、宗教仪式、传奇人物被赋予特定的意义渗入节日,使之有了深厚的历史沉淀感。在湘西先民文化中,宗教文化是其核心符号。我们知道,中国的宗教有一种“和合”精神贯穿其间,也就是包容精神,湘西宗教文化也不例外,它在吸收儒家、道家、佛家的基础上,融入了巫傩文化,从而形成了本土神秘的楚巫文化。
徐锋从小生活在湘西山村,小时候常听大人讲鬼怪故事、唱祖先迁徙传说,耳濡目染,这些苍茫远古的东西印在他的脑子里,一直在呼唤着他。当今文化看起来十分热闹,却远离温暖,让他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苍凉。徐锋喜欢有生命的有灵性的东西。湘西人崇拜一切有生之灵,特别重视生与死。生与死都是美丽的,也就多了无数梦幻,徐锋也绕不开这种梦幻,密密麻麻的线条、无数生命生殖符号,融合成他笔下的悲欣交集。
徐锋用自己的笔墨语言将宗教祭祀、风俗礼仪、节日聚会、衣冠服饰、神话传说、日用器物、传统风物、礼制政事等诸多元素,绘制成一幅幅生动的画卷,他将湘西大地抽象的先民文化变得具象化、符号化、画面化、诗意化,这既是对传统文化的传承,也是对先民文化的记录,更是对宗教文化和民间艺术的诠释。他的作品就是一幅幅活化石,也是专家学者研究民俗学、风俗学、社会学难得的参考资料。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拂去历史的尘埃,民俗风情会愈发显示出其无穷魅力。对于民俗画的创作,徐锋有一个庞大的计划,他想将反映湘西地区土家族、苗族的先民迁徙传说、农耕、渔猎、服饰、饮食、起居、婚俗、丧葬、节庆、歌舞、戏曲、工艺、祭祀等风俗全部囊入其中。可以想象,这将是一幅怎样的风情长卷。
湘西是个神奇的地方,多出鬼才怪杰。与沈从文、黄永玉一样,并非美术科班出身的徐锋也是凤凰人。我有一种预感,这个凤凰人将会成为民俗画的扛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