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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花喜迎春
1976年春,东岳泰山,乍暖还寒,霍春阳陪同孙其峰一起来此写生。山路崎岖,一到“后石坞”,峰回路转,山崖石缝间突然蹦出一片黄色的精灵。在明媚的阳光下,一簇簇迎春花吐出艳丽的笑容,它们在冲寒,它们在探春,它们在寻找久违的生机。
“春阳,你看那些迎春多美。”孙其峰的提示让霍春阳眼前一亮,迅速拿起了手中的画笔。
二人沉醉其间,久久不忍离去。
同年10月,神州“春雷”炸响,“四人帮”倒台,十年梦魇结束。
而此时,已回到天津的霍春阳眼前总是涌现出泰山的那片动人春色,他渴望着把它描绘出来,一个画家的创作激情就此爆发。
究竟画了多少张“迎春”,霍春阳早已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一开始画出来,自己看着不顺眼,就接着再画,慢慢地有了点儿味道。
终于有一天,霍春阳感觉用藤黄画迎春花不明显,决定改用水粉。如何让洁白宣纸上的迎春花夺目耀人?他试着在宣纸背后衬上一层黄色,正面再用墨笔勾,双勾太死板,改用松勾。
一下子,写意的效果顿现,迎春花跃然纸上。
面对明丽的迎春,孙其峰沉思片刻,抓起大笔,蘸好墨汁,用没骨法挥洒起来。巨石沉沉,一浓一淡,映衬花后,浑然天成。
题款时,“山花烂漫”四字隶书,孙其峰写得沉稳厚重。而后,“春阳其峰合作”六字,让年轻的霍春阳心头一动。“只能扶持年轻人,不能掠人之美,先生的美德处处可见,没有动过笔的字画一律不挂名。”
六尺的画作在展厅十分抢眼。当时,主持美协工作的华君武看后作出高度评价:“过去只画小品,如今迎春画成这么大,不简单。把花卉与山水结合起来,也十分得体。祝贺你们!”
《山花烂漫》被中国美术馆收藏。一时间,迎春花开满天下,作品被各大报纸和杂志频繁刊登,机场、火车站、地铁、宾馆等公共场所更是“迎春”满地。
1979年,天津美术出版社创刊的中国画期刊命名为《迎春花》,而创刊号的封面就是这幅《山花烂漫》。
“迎春花”成为记录时代变革的一个标志,一种象征。
1946年4月,霍春阳出生在河北省保定市清苑县李庄一户没落的乡绅家庭,排行老四。也正是这一年秋,徐悲鸿接任北平艺专校长,在国画系推行素描教学,遭到李智超等教授的撰文反对,而孙其峰当时也正在北平艺专学习。
霍春阳的祖父为晚清秀才,曾留学日本,不幸的是,1921年病故于南京。而父亲体弱多病,又不善营生,霍春阳出生时,家业已是败落贫寒。幸而,母亲勤俭持家,维持着一家的生计。
开药铺的大伯家有个小花园,像当年鲁迅迷恋“百草园”一样,只要幼年的霍春阳走进其中,就会流连忘返:铁树、玫瑰、麦冬、车前子、桃树、梨树、葡萄……
一个少年为一草一木痴迷,为一枯一荣动情,他把这份感情倾注于笔端。“尤其是桃花,在我的心灵里不可磨灭。”童年的记忆促使着霍春阳在后来的绘画事业上屡屡绽放。
自己对绘画的热爱,曾一度遭到家庭的强烈反对,霍春阳狠狠地抛出一句:“画不了画,宁可死!”此语一出,惊呆全家。
就这样,霍春阳坚持着,坚定着,坚信着。
转机出现了。1965年春,电影《地道战》剧组选取李庄为外景地。霍春阳此时已“渐露尖尖角”,他这下可忙坏了,跟着剧组美工商荣光跑前跑后学画速写、学画幻灯片。
一个月下来,霍春阳竟然挣了56块多钱。
手中紧握“真金白银”,但在霍春阳看来,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对自己辛勤劳动的回报,看到了对自己绘画技艺的认可。“说不定将来春阳会有大出息!”一直反对其学画的哥哥也松了口。
这一年,霍春阳19岁。
此前,霍春阳曾报考过空军某部的飞行员,但终因政审没通过,致使他中学毕业后只能在家务农。“飞”的梦想虽夭折,但一个乡村少年的“鸿鹄之志”却在笔墨纸砚间渐渐起航。
此后,保定成为霍春阳艺术生活的中心。每逢周末,他都会骑行70里,颠簸着来到这座历史悠久、文脉渊深的名城。在新华书店,他对着墙上的名家书画凝神思索;在美术社,他结识了启蒙老师陈建功,先生送了他一套《芥子园画谱》。
霍春阳正式开始学习国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