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 | 更多 |
“20余年前,我第一次听到单田芳的演播,就被他的声音所吸引。那韵致浑厚而苍润淋漓,出奇之处多多。听他的评书,才知晓民间艺术的好处,觉得谈吐里有我们文明里久久不变的东西。”28日,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院长孙郁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盛赞单田芳“把握了一种文化的气脉”。
日前,单田芳从其作品中精选出10部结集,推出共15册的《单田芳自选集》,包括《封神演义》、《隋唐演义》、《说岳后传》等。整套书保留了具有单田芳语言特色的评书常用语,又舍弃了一些过于口语化之处,更接近于书面语,使其从原来的评书话本转化成了一部部长篇历史小说。
他把声音艺术的美引向高地
中国传统文化里,被史书记载最多的,是皇权的话语、士大夫的话语。民间的话语,在评书里得以留存。评书长久不衰的背后,有我们文化的密码。
“敦煌文献里的变文,就有许多民间口语的艺术,那可以见到底层百姓的恩恩怨怨。后来宋元的话本,江湖里的故事增多,叙述、记人、感世,都非士大夫语。”孙郁说,“从敦煌文献到宋元平话,再到明清小说,市井里的声音与色彩都有别致的体现,我们阅之而颇感有趣,看到了真的人生。”
孙郁认为,平话与评书的特点是以大众口吻叙述古往今来之事,白描真切,心理变化的陈述细微。“旧时代的读书人曾不太关注它们,与之隔膜不语。但后来士大夫之流参与到平话的写作,则受益于民俗之趣,使文学得以进化。说书者之功,不可小视。”孙郁称,“后来的小说家也继承了这些,又向着士大夫的路径走,但精彩的部分,不脱平话之迹”。
单田芳的评书为什么深入人心?孙郁认为有语言因素。单田芳使用东北的方言,活化了这些方言。东北口语较之中原的方言,更有原始之气,直接而多致,朗然而诙谐。单田芳又加上那苍凉的音色,把声音艺术的美,引向高地。这是许多文人追而不得的境界。
最迷人的是对百姓生活的描绘
民国初年,北京的知识分子曾有一股热情,就是搜集整理民间文艺。那时候人们意识到,士大夫话语之外的民间话语的价值。老舍、李劼人、汪曾祺,均于市井里得到趣味,文字的内在性因素丰富了许多。老舍亲自写快板、相声和鼓词,其实也是看到了曲艺里的美质。
孙郁却认为:“这些不过是文人的尝试,他们的本质毕竟还是士大夫遗绪的一种。单田芳本来读过大学,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他没有走文人的路,而是退居民间,在里巷、田头间舌耕历史。一个人选择了民间之路,在那时候是大不容易的。”
在孙郁眼中,单田芳有学问,却不用文人腔;在大众的语言里浸泡,以活的词语指点江山,很见功底。“单田芳的评书,通俗而不庸俗,广博而不浅薄,有时苍凉、悲苦,但善意绵绵”。
“单田芳懂得旧艺人的技法,又受过新学的教育。他能够把大众趣味和正史、野史里的东西杂糅起来,形成故事的套路。我觉得他最为迷人的是对日常生活的描绘,用的是白描的手法,将神态、性格、内心直观地勾勒出来。他对百姓的思维颇为了解,日常衣食住行的片段能立体地呈现出来。”孙郁说,“他的评书不仅有缕缕古风,亦带谣俗之味,以及历代的经验之趣,这些都非旧的说书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