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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交流“真的有意义”吗?我可不知道。你觉得呢?
北青艺评:18岁的感知功能是全息的,看世界全身都是摄像头,18岁好也好在不自知。那期视频旁边网站给的互动话题是“聊聊你的18岁和你希望的18岁”。您的18岁如何度过?当时您在赣南与苏北农村插队落户吧?讲讲那时的经历和感触吧。
陈丹青:一个北宋年间在宫廷画画的18岁少年,和今日朝阳区18岁孩子,没有可比性。莫扎特十二三岁就坐着马车巡演欧洲各国,皇帝还抱起他来亲他,歌德就站在边上。
古时候,差不多直到我出生的五六十年代,十三四岁的孩子离家出门,在各种行业当学徒,生炉子,倒痰盂,擦洗、跑街、盘货、做账,什么都得学着干,挨打受骂,忍功一流,16岁上已是老练的徒工,甚至被委以重任,独当一面。许多大人物,当官的、经商的,做学问的,就是学徒出身。三联老前辈沈昌文当过学徒,老连环画家贺友直也是。
七十年代我在赣南插队时,太阳刚出来,村中的18岁少年已经砍了柴禾背下山来,划几口稀饭,就下地干活儿了。农村孩子到了八九岁上,就是小小的劳力。我17岁那年,插秧、割稻、砍柴、挑公粮,全都会了,18岁得了急性肝炎,生日那天,赤膊躺在公社诊所木床上,枕头是一块砖。十天后能下地走路了,晃悠着走到小坡上,请当时游走各村的乡村照相师拍了照片,发你看看,就是条草狗。
你问感触,我只记得拿本破烂的苏联译本《卓娅和舒拉》,深更半夜,就着油灯读。这本书是苏联卫国战争的著名传记,是一个母亲回忆她死去的儿女。我读着,哭得一塌糊涂,眼泪流在那块破砖上。
北青艺评:讲《千里江山图》的时候,很多观众印象深刻的一句话是:“他好像知道,过了几年就死了。”无限悲凉,就那么收住了。当时怎么想到用这个结尾?
陈丹青:老天爷,我一点没有要读者悲凉的意图。别说北宋,直到二十世纪前半,全世界的医术和医疗都还差,除了少数先进国家,大部分国家的少年儿童,夭折率太高了,没人格外惊讶。
谈论上千年前死去的少年,和最近被你获知的哪个少年的死(如果你认识他,甚至是亲戚),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千里江山图》最后来这么两句,是整个叙述的修辞,一点不“悲凉”。做节目时,灯光开着,三架机器对着你,哪有什么心情啊,赶紧念完拉倒。
关于审美
中国书画,包括文章,从来推崇“老境”
北青艺评:如何看待那些传世作品只有一件的画家?其中您最喜欢的一位是谁?
陈丹青:传世仅只一件作品的画家,很少很少,节目里都提到了,一是李思训,一是王希孟,我都喜欢。东晋还有一位顾恺之,留下三幅长卷,不得了,每件都是神品,但也是后人临摹的,并非原作。所谓“传世只一件”,意思是说,其他散佚了。
五代的顾闳中也只留得一件,名气太大,就是现藏故宫的《韩熙载夜宴图》,我真想看到他别的作品,不可能了。我也想讲讲他,但名气太大的画,全是历代文人专家的唾沫,我会避开——《局部》刻意选择大家不太知道,不太留心的画。这是我存心里很久的小小野心,就是,讲述“次要的作品”。
北青艺评:您在节目说的有一点我很认同,很多人想象中国古典画家都是白胡子老人。为什么会有这种刻板的印象?
陈丹青:不是“刻板”印象,而是千年有效的阳谋。一个威权的文明,老人符号很必要。中国是表面上敬老的文明,因为可以同时挟持老人,摆平同辈,威慑晚辈。总之,一整套精致的利益关系,年龄、年资,本身就是资本和策略——很难改变的,那是全社会的人际网络和文明图腾。其实不必老,哪怕三十岁对二十岁的晚辈,也能压一头。
你瞧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老人,谁敬重,谁尽孝?
缩小到绘画,技术上说,中国水墨画是一个休闲的、养生的、几乎业余的游戏系统,适宜退出工作和权力的人玩弄。但王希孟那路工笔重彩画,必须年轻,目力好,脊椎好,精气神饱满,经得起一整天一整年伏案画画。
但中国书画,包括文章,从来推崇“老境”,意思不是说年龄,假如你才二十郎当,说你句子写得“苍老”,下笔“老辣”,那是夸你。所谓“老成持重”,也是夸年轻人。这一层,我倒也还有同感,现在三四十岁的写家画家,下笔总嫌嫩,或者,毫无分寸,一味霸悍。
王希孟那是星宿下凡。画史很少谈他,他在画史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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