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珀·李

《杀死一只知更鸟》

　　对所有热爱文学的读者而言，2016年2月19日是一个悲伤的日子——经典小说《杀死一只知更鸟》的作者哈珀·李离世。这部小说再次成为评论界瞩目的焦点，书中对道德的坚守闪烁出人性之光，令读者感悟文字与思想历久弥新的力量。

　　门罗维尔小镇的文学效应

　　美国亚拉巴马州的门罗维尔是一座仅有6000多名居民的小镇，这里的夏季漫长而炎热。不同于那些由于传统制造工业和农业的整体性危机而陷入死寂、衰败颓唐的美国南部城市，门罗维尔小镇的命运被哈珀·李和小说《杀死一只知更鸟》彻底改写——为体验小说中梅康镇的现实版本，为了能在法院大楼咖啡店里品尝布汉堡和芬奇薯条，抑或兴高采烈地到镇上观看按照小说情节复制编排的同名戏剧演出，每年3万余名游客从世界各地纷至沓来。时至今日，哈珀·李的文学效应已成为家乡最具吸引力的一道风景。

　　1926年4月28日，妮尔·哈珀·李出生在门罗维尔，父亲是律师，曾在亚拉巴马州立法机关及银行担任要职；母亲则情感脆弱，时而摆弄花草、闭门弹琴。儿时的哈珀·李活泼淘气、古灵精怪，与知名作家杜鲁门·卡波特是好友，他们每个夏天都一起玩耍，甚至共用哈珀·李父亲的安德伍德牌打字机进行文学创作。这段珍贵的友谊最终造就了美国当代文学史上的两位传奇人物，各自书中都有对方的影子。

　　1944年，哈珀·李进入当地女子卫理公会学校翰丁顿学院，在学校文学杂志上发表了小说《梦魇》和《正义一眨眼》，均以从小耳濡目染家乡所见的种族问题和父亲经手的案件为灵感来源。年轻的她曾许下豪言：“我就是想成为南亚拉巴马的简·奥斯汀。”1949年毕业后，怀揣着写作的梦想，她背井离乡来到纽约，白天担任英国海外航空公司的预订专员，晚上则沉浸在文字的世界中笔耕不辍。

　　34岁时，哈珀·李完成了小说《杀死一只知更鸟》。1960年一经出版立即荣登畅销书榜冠军，次年荣膺普利策奖，至今已被译成40多种语言，位列美国图书馆员评选20世纪小说清单，并被纳入中学必读书目及全国阅读计划。1962年，根据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在全美公映，次年斩获奥斯卡8项提名、3项大奖。而由好莱坞著名影星格利高里·派克饰演的主人公——不惧世俗眼光及个人安危、毅然帮助黑人辩护的正义律师阿蒂卡斯·芬奇，至今仍是观众耳熟能详的银幕英雄形象。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一举成名的哈珀·李急流勇退，选择低调平静地生活。直至晚年，无论获得任何嘉奖，抑或接受荣誉学位，她在为数不多、公开露面的场合向来讲话言简意赅，行色匆匆，宛若隐士。终其一生，哈珀·李一直是那个快乐、谦卑、仁慈的“南方姑娘”。

　　令民众清晰认识种族歧视

　　与《安妮日记》通过一个少女自我成长的心路历程向世人揭示纳粹的罪恶残酷相似，《杀死一只知更鸟》同样采用儿童视角的叙事范式，透过6岁小女孩斯科特天真无邪、聪慧果敢的双眼去观察混沌灰暗的世界，审视复杂多变的人性。哈珀·李早年接受采访时曾谈及自己的文学抱负：她渴望讲述的南方不同于传统的种植园生活，亦非哥特式的浪漫故事，吸引她的是家乡“丰富的社会模式”，她坚信那个“小世界”拥有值得缅怀与宣扬的高尚事物。这一切皆由芬奇律师的朴实谦卑、正直仁爱以及孩子们的本真之心传递给一代又一代的读者。

　　1933年至1935年大萧条时代，遭遇经济危机的美国南部小镇梅康呈现出一片颓废衰败的景象，街市空旷、人烟稀少，踟蹰茫然的人们唯有挥霍漫长的时光聊以度日。年幼丧母的吉姆和斯科特兄妹在父亲阿蒂卡斯·芬奇律师的呵护下快乐成长。芬奇律师接手了一桩黑人青年强奸白人少女的案件。那个年代的美国种族歧视非常严重，白人对于黑人有着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和鄙夷态度。上述种种使得芬奇律师的辩护工作变得异常艰难，不但本人承受着巨大社会压力，连他的家人和孩子也卷入旋涡，面临威胁和谩骂。原被告法庭辩护的场景是小说及电影的高潮，芬奇律师向大家澄清了案件的诸多疑点，经过层层剖析还原了事实真相。然而，陪审团最终还是一致判决清白无辜的黑人汤姆·罗宾逊罪名成立。

　　在那个黑人备受欺凌而白人逍遥法外的时代，芬奇律师认为，当你有能力阻止一只鸟或一个人被杀时，你必须义无反顾地出手相助，否则你与杀人凶手无异，是罪恶的共谋者。在小说中，有两只被误认为是恶魔的知更鸟，分别隐喻着邻居布先生和黑人青年汤姆，前者是小镇坊间偏见流言、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受害者，后者则是当时美国社会中种族歧视的牺牲品。作家透过这两位受害者试图告诉读者，20世纪30年代美国面临最大的考验并非经济大萧条，而是人性的缺失。在美国南方有一句俗语：“杀死一只知更鸟是一种罪恶。”这正是小说标题的典故出处，这部小说也令民众清晰地认识到种族歧视，以及与各类偏见息息相关的公平、正义、人性、教育等当时美国社会存在的现实问题。

　　（秦烨 人像速写、制图：蔡华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