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黑一雄：无可慰藉的浮世

记忆是所有伟大作家写作的主体，也是作家能够有无勇气直面人生价值的缘由，在石黑一雄的小说世界里，或者在他的意识世界里，主角遭遇难言的创伤，甚至犯下愚蠢的错误，其起因只是想尽力做正确的事。

 李郁葱

　　1.

　　“也许世上有人能够不被这种焦虑所困扰，心无牵挂、无忧无虑地终其一生。可是对我们这样的人，生来就注定要孤身一人面对这个世界，岁岁年年不断追寻逝去双亲的身影。我们只有不断努力，竭尽全力完成使命，否则将不得安宁。”这是石黑一雄在《上海孤儿》中的一段，几乎为他的作品定下了一个基调：生存的焦虑。

　　这是对人生的一种内倾的思考。也可能是这个原因，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他的作品集时我毫不犹豫地搬了回家，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由安东尼·霍普金斯、艾玛·汤普森主演的《告别有情天》，就是根据他的小说《长日留痕》所改编。

　　2017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不知道会不会给从小移民的石黑一雄带来内心的安宁，但他的得奖并非冷门。

　　当然，也有人会不安，比如说“陪跑”者村上春树。

　　差不多近十年来，村上春树一直是诺贝尔文学奖竞猜活动中的大热门，文学爱好者以及博彩公司都很看好他，他的粉丝也每年都在准备“如果今年得奖了怎么庆祝”。对博彩公司来说，诺贝尔奖不是科学盛宴，而是一门生意。

　　今年之后，村上春树迷们应该可以消停几年了，一般来说，这个奖不会连续颁给风格或主题有近似性的作家，而石黑一雄和村上春树，从他们的主题而言，“记忆、时间和自我欺骗”，以及永恒的寻找，都有灵犀之处，只是一个是严肃作家，而另外一个，几乎就是一个流行作家。

　　村上春树每年居高不下的赔率，更像是一场策划。

　　据说石黑一雄得知自己获奖的时候，一脸的懵懂，或许他压根就没关心过这个奖项。

　　2.

　　我们可以用石黑一雄小说的叙述风格去眺望他的似水年华：

　　5岁，石黑一雄随父母从日本迁居英国。一切关于成长的故事我们并不能真正了解，但他对于音乐的热爱是确凿的，他的短篇小说集《小夜曲》中有很多篇说的是音乐的故事，去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鲍勃·迪伦是他崇拜的对象。

　　石黑一雄5岁时开始学习钢琴，后来还练过吉他，他到现在还弹得一手好吉他。13岁时，少年石黑一雄买了一张刚刚发行的《约翰·韦斯利·哈丁》，那是他所拥有的第一张迪伦的唱片，许多年后，石黑一雄说：“鲍勃·迪伦是个杰出的作曲家，我一听就知道。迪伦的歌词，我觉得是我第一次接触意识流或是超现实主义文本。然后我发现了莱昂纳德·科恩，他的歌词很讲究文学技巧，同时他还出版了两部小说和几部诗集。”

　　他的梦想是当一名摇滚歌手。

　　这和很多文学家年少时的梦想一样，但时间消逝，一切都在发生改变，这种改变有些孤独，正如石黑一雄的移民，他们家本来只是想在英国待上一段时间，但阴差阳错就是几十年，当短暂的旅行变成人生的蹉跎，这种恍惚或许是我们理解石黑一雄文学的钥匙：我们无法寻觅到现世的安宁。

　　用一句古诗来说，也许是：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