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祥飞

　　1979年出生，国家超级计算天津中心应用研发部部长。天津市出席党的十九大代表。曾获天津市科技进步二等奖，天津首批十大“津门工匠”。

　　印 象

　　“玩转”超级计算机

　　位于天津滨海新区的国家超级计算天津中心成立于2009年6月，这里的“天河一号”是国防科技大学承担国家863计划“千万亿次高效能计算机系统研制”重大攻关项目取得的标志性成果，实现了我国自主研制超级计算机从百万亿次到千万亿次的跨越，使我国成为继美国之后世界上第二个能够研制千万亿次超级计算机的国家。

　　2009年之前，孟祥飞在美国读博。毕业后，他本可以随导师继续从事研究工作，得到丰厚的待遇，拿到美国绿卡。但他毅然回国，来到了刚刚成立不久、还处于“白手起家”阶段的国家超级计算机天津中心。

　　刚到超算天津中心的时候，孟祥飞和团队里的六七名伙伴，吃、住、办公都挤在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里。“超级计算机是由刀片服务器组成的，深夜12点运过来，我们马上开始卸载安装，工作完成后已是夜里三四点钟。后来‘天河’开始加电，我们就要一天24小时看着它，白天工作，晚上就躺在铺着纸夹板的地板上睡一会。”孟祥飞回忆道。

　　孟祥飞读书时学的是物理专业，博士期间研究理论物理。由于工作需要，在本专业外，他还要学习很多其他领域的知识：基因、流体力学、石油勘探，等等。团队里的同事亲切地叫他“博士”，孟祥飞说，因为他是超算天津中心的第一个博士，也是因为他什么科研都能做，什么任务都能完成。

　　在团队的努力下，2010年11月17日，国际TOP500组织公布了最新全球超级计算机前500强排行榜，“天河一号”排名全球第一，运行效率跻身世界一流超算的行列。从2013年下半年起，它的利用率超过70%，现在更是进入满负荷运行状态，支持了很多世界一流研究成果及产业领域的技术突破，为相关企业带来经济效益超30亿元。“天河一号”被誉为“国之重器”。

　　坐在对面的孟祥飞，看上去更像一位亲切的学长，时而兴奋大笑，时而娓娓诉说。他讲自己与“天河一号”的故事，讲科学知识，也在讲对生命的领悟。他说他的成长得益于曾是退伍军人的父亲，他从父亲身上感受到一种融化在血液里的精神力量。“这是对我的引领，也是一种精神的传承。”

　　孟祥飞说，未来的“天河一号”会继续推动国家的科技发展，也会致力于带动区域经济发展，特别是天津自主产业的发展。石油勘探、航空航天等领域都会得到“天河一号”的有力支持。给人民带来福祉的“普罗米修斯事业”正在徐徐展开。

　　信息社会各个领域、产业、门类

　　都需要超级计算机

　　记者：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超级计算机产生交集的？

　　孟祥飞：我读博期间是做理论物理研究。就是研究物质起源、宇宙进化、宇宙的形成，等等。原来理论物理是拿笔算，纯公式推导。后来我做的工作是拿计算机算，做编程，算它的模型。小型计算机算不了，就要用大规模并行计算机和超级计算机来算。当时国内这种计算平台非常缺乏，为了继续开展研究，我向国家申请出国接受国外平台资源。国家公派我去美国，我属于联合培养。

　　2009年博士毕业后，我通过朋友知道国防科技大学和天津合作要筹建超算中心。我意识到超算平台对于国家未来的科技创新和产业发展会发挥巨大作用，希望能加入进来，我觉得我的经历也符合超算中心的要求。

　　记者：“天河一号”这个名字大家已经耳熟能详了，提到“天河一号”会很自然地想到超级计算机，最初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孟祥飞：“天河一号”的名称要追溯到1978年。邓小平同志拍板启动银河巨型计算机的研发，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超级计算机。1983年，国防科技大学成功研制了“银河一号”超级计算机，1991年又研制成功了“银河二号”。银河超级计算机主要服务于国防领域，很少对外宣传。后来，天津与国防科技大学合作，推动军民融合，主张研发既可以用在国防，又具备民用功能的超级计算机。为了体现民用，也为了体现“银河”与天津的结合，这个新的民用系列超级计算机被命名为“天河一号”。这个名字是我们大家一致提出的，是团队集体的创新。

　　记者：在“天河一号”研发过程中，您主要负责什么工作？

　　孟祥飞：我不是做超级计算机硬件工作的，我主要负责应用部分，开发超级计算平台上的各种应用软件，扩展它的应用领域。我会把我的一些创新实践在里面，或者说，我认为是重点的领域就会推进。比如我们做石油领域，是支持国家的石油勘探，突破国外的技术封锁。利用“天河一号”的超级计算能力，再结合我们和中石油开发的高性能石油数据处理软件。原来这个领域实际上是由美国和法国的大公司垄断着，现在我们打破了这种垄断，用自己的平台和能力与他们PK，我们可以独立在国际市场上处理项目，也逐步得到美国和法国的认可，这是巨大的转变。

　　推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

　　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

　　记者：在超级计算机在应用上我们做了哪些具体工作？

　　孟祥飞：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推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的发展理念。我觉得我们的超级计算机至少要带动天津的产业发展。天津的自主产业中最重要的是制造业，“天河”要基于这样的平台和能力，看看怎样才能更好地推动天津制造业的发展。很多天津的制造业企业和落户天津的外资企业都把研发平台放在了基于“天河”构建起来的工业领域上，大大提升了天津区域制造业的竞争力和创新力。这些工作其实很多都是细节性的，而不是创新性的。我们要构建平台，帮他们培养技术人员，我们把这些定义为“科技服务”，以超级计算机带动企业和产业的发展。

　　我觉得超级计算机既要“顶天”，又要“立地”。“顶天”就是要支持国家高大上的科研领域，比如基因科技、航空航天；“立地”就是要服务天津产业的发展，服务民生。我们也在做包括医疗健康、智慧城市建设、气象等民生领域的工作。

　　记者：这份工作带给您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孟祥飞：太多了。首先来说，它改变了我的性格。原来我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在美国读博期间，有一次要准备一个演讲报告，我准备了半个月，上台之后脑子里仍是一片空白。我讲完有人提问，同一个问题人家问了三遍，我都没听出来他问的是什么，因为太紧张了。现在我经历了人生的蜕变，不管面对多少人做报告，基本都可以保持清醒，即使有些突发问题也能随机应变，这是在每年近百场报告中锻炼出来的。

　　其次，工作让我变得更全面。原来我就是写写代码、开发程序，现在要对某个领域科研方向进行把握，对一个大的科研项目进行管理。大家给我起外号叫“飞人”，因为我要么是在跟大家交流的路上，要么是在做报告，或者在技术讨论会的现场。我会去全国各地地跑，电脑基本不关机。

　　第三个收获，工作给了我施展能力的平台。我原来学的是物理专业，而超级计算的信息技术是最新的创新研发工具，我将所学专业与超级计算相结合，开辟出很多应用领域。比如，我跟石油、航空航天领域交流时会用到流体力学，跟药物领域交流时会用到分子动力学，与汽车领域交流时会用到结构力学，这些理论都来自物理，也都需要用超级计算机来做大规模计算。所以说“天河一号”平台给了我施展能力的大舞台，也给了我的人生很多出彩的机会。

　　在几十万行软件代码里寻找问题

　　几十个夜晚重复同样的工作

　　记者：您的人生道路中遇到过特别困难的时候吗？

　　孟祥飞：超算天津中心初创时，我的思想压力特别大，立了军令状，干不好就卷铺盖卷走人。尤其是想到自己放弃了其他很好的机会来到这里，如果做不好要离开的话，思想上觉得过不去。那段日子很累、很忙，心理压力也很大。可是我并不后悔，其实我们在做的已经不是个人的事情了，它是一种国家使命，“家国情怀”这四个字在我们这个平台上体现得更清晰。“天河”对于天津乃至中国的科技创新来说，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