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派代表作家马原最新长篇小说《黄棠一家》出版:
“小说要从天上回到地下”
日前,先锋派代表作家马原的长篇新作《黄棠一家》出版。《黄棠一家》讲述了中产阶层黄棠、洪锦江的家族故事。这部长篇小说借助黄棠之力四散开来,丈夫、儿女、女婿一干人等均被纳入叙述视野,堪称一部中国当代社会生活的“浮世绘”。与《牛鬼蛇神》相比,这部长篇小说进一步摆脱了马原熟悉的叙事套路和惯性的主题、题材,技法上向传统现实主义靠拢,而在内涵上却显示了马原对纷繁复杂的中国文化现实的理解和把握。
马原最具入世情结之作
《黄棠一家》以黄棠的丈夫洪锦江遭遇的“碰瓷”交通事故开始,“目击者”把事故照片公布于网络又大敲警察竹杠。儿子洪开元是个“富二代”角色,他人脉颇广,既会飙车惹祸,还能代父对付政敌;女儿洪静萍拍摄苍鹭河沿岸搬迁的纪录片,挖出沙场工人鲁国庆与城管执法队的暴力冲突……此外还有食品安全、假离婚大潮、娱乐圈选秀等社会问题的彰显。
在这部小说中,马原的目光进一步扩展,试图通过黄棠、洪锦江的中产化家族的叙事,形成对中国现实生活的一种“总体性”理解和把握。马原与现实的态度,不是仇恨式的对峙,也不是传统现实主义的宏大叙事,而是呈现出了一种平静交流的、但有距离的“和解”。
新世纪以来,很多先锋作家,都出现了回归现实的倾向,如余华的《兄弟》和《第七天》,格非的《春尽江南》等。当先锋的激进冲动退却,当叛逆的语言自觉成为惯性,那些曾令作家不屑一顾的“现实”,却出现了令人震惊的变化。
《黄棠一家》毫无疑问是马原自“转型”之后转得力度最大的一部。然而,马原的“转型”似乎又不是一种简单的转型,而是一种体验的“差别形态”。或者说,马原的转型依然渗透着他“一以贯之”的文学精神。
马原指出,从价值观而言,他不认为人类的经验可以穷尽世界生存的全部真相。无论让“叙事圈套”缠绕着文本,还是再次回到传统叙事,耐心地讲好一个当下的故事,“那个叫马原的人”似乎从没有变成一个权威的叙事者。这依然表现在他试图在小说中,以不那么符合传统现实主义故事讲述的方法,对故事的意义进行有意“冒犯”。
小说中的几条线索交织,显得有条不紊,又充满悬念,整个叙事呈现出家族叙事的主干和枝蔓交织的辅助方式。主干就是黄家人的兴衰,而枝叶则是围绕黄家人发生的不同辅助性故事。
他依旧拥有那座属于自己的叙事冰山
针对现实主义态度的话题,马原表示:“即使是对现实主义的回归,依然没有彻底走出‘先锋’的价值姿态。”这部作品中,有传统现实主义规范,人物塑造比较成功,复杂而立体,如贺秋和洪锦江。然而,马原没有让现实成为“反讽寓言”的符号,而是力图恢复传统现实主义反映现实的准确性和生动性,在“和解”与“距离”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表述方式。黄棠,某大型公司总经理;其夫洪锦江是新任开发新区主任;长女是加入了摩纳哥籍的富商,嫁给了斐济籍的医学专家;次女是拥有EMBA身份的大型节目策划人,嫁给了法国归侨身份的电影导演;独子是美国籍的在读高中生,他的女朋友比他大七岁,是个有钱的神秘女孩;其母是一位退了休的评剧演员……先锋的马原此刻以现实主义的姿态站在生活现场,耐心地为我们勾勒了“黄棠一家”这个家庭的真实生活状态,表达出对社会发展进程的深度关注。
马原说,“小说要从天上回到地下”。他依旧拥有那座属于自己的叙事冰山。
马原和小说的起死回生
在转型过程中,马原有近20年的时间不写小说。在同济大学中文系,马原过着教书匠的生活。然而这种生活在2008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被打破了。2008年2月,马原突然发现自己的前胸和后背生出了大片大片的红疹,持续不断的疼痛让他整夜睡不着觉。去医院看病,被确诊为带状疱疹。然而无论是外敷还是内服,各种治疗方法都对马原不起作用,最后只得做了病理检查。结果出来后,马原惊呆了,在他的肺部,居然被查出一块6.5厘米乘6.7厘米的阴影,他患上了可怕的肺癌。
把上海的家搬到西双版纳的大山上,马原用了辆八米长的大厢车。和哈尼族的同胞生活在寨子中,马原说每天体验着老子所描述的“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以前读中文、教文学,对《老子》《庄子》这些书都没‘看懂’,现在则完全不同,我好像回到了童年,人类的童年”。马原在西双版纳过着隐居生活,晴耕雨读,鸡犬相闻。他的隐居生活大致遵循着这样一种轨迹:天一亮就起来喂鸡喂狗,打扫院子,准备做饭,每天基本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马原说:小说曾经是他的安身立命之本,但在20年前将它遗失了。然而在大病之后,那个小说家马原却突然奇迹般地回归了,《牛鬼神蛇》《纠缠》,一部接着一部,身居偏远之地,马原对于现实、对于生命的感觉却愈发敏锐,直到这部最新的长篇小说《黄棠一家》,马原开始直面当代中国的生活。(据《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