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0日,瑞典文学院宣布将2018年和2019年诺贝尔文学奖分别授予波兰作家奥尔加·托克祖克和奥地利作家彼得·汉德克。
此前,在海外博彩公司公开的赔率榜上,湖南籍女作家残雪赫然在列,且排名一度超过日本作家村上春树。
虽和村上春树一样无缘诺奖,但残雪的知名度在国内大幅提升,很多人第一次知道了她。
有“写作女巫”之称的残雪,本名邓小华,1953年生于长沙,祖籍湖南耒阳。残雪著有《五香街》《吕芳诗小姐》《赤脚医生》等作品,累计700万余字。
此前,残雪在国内的知名度并不算高。她的很多作品都较为难懂,有人说当她的书迷“有门槛”。但在海外,残雪颇有名气,是作品被译介到海外最多的中国作家之一。
瑞典汉学家、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曾称赞残雪是“中国的卡夫卡”“一位很特别的作家”。
近些年,残雪住在云南西双版纳,极少公开露面。66岁的她生活简单宁静,作息规律,每天花一小时写作,热爱哲学,坚持跑步,不喜社交……在诺奖公布前,《新华每日电讯》记者来到湖南文艺出版社,并电话采访了残雪。
“有点意外”,也“有些困扰”
在云南西双版纳,残雪过着一种十分规律、少有人打扰的生活。她很少出远门,每天坚持跑步,在傍晚七八点时,写作约一小时。
“我跟残雪接触有约10年的时间,邮件往来有近800封,是我与所有作者邮件联系中最多的一位。残雪不用微信,专注于她的文学和哲学。30年来,日复一日地过着‘单调刻板’的文学生活。”湖南文艺出版社负责残雪著作的责任编辑陈小真说。
“成为诺奖热门人选,有什么感想?”这几天,媒体记者蜂拥而至,她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对应接不暇的采访,感到有些“困扰”。
记者:成为诺奖热门人选,您有什么感受?
残雪:有一点意外,我估计得不到,但这也说明这届诺奖评委比以前开放,水平高(笑),重视高层次的纯文学。获诺奖的作品需要有读者基础,虽有些专家和研究者特别推崇我的作品,但读者群还不够,广泛的影响还不够,还要等好长时间。
我最崇敬的两位作家,博尔赫斯和卡尔维诺,都没有获得诺奖,因为他们的作品开始时比较小众,但他们的影响比有些得奖的作家要大得多。
记者:这些年来,您的创作灵感主要来自哪里?
残雪:主要来自日常生活,对日常生活的敏感日积月累,从深处爆发出来。我不需要特定的灵感,我每天都有灵感,每天规定自己写一个小时,也不太需要构思。现在写作时间有时候缩短了一点,四五十分钟,年轻的时候每天写一个小时,写得很快乐,也不构思,大概八九百字到一千字。
写作得有一种节奏,不能天天打电话、接受采访,这样会有干扰。我现在住在西双版纳,没有干扰,也不怎么接电话,每天白天看哲学书、写哲学,晚上就写一个小时小说。
作品中有来自家乡的灵感
残雪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在湖南度过。岳麓山下的生活,在她生命中烙下深深的印痕,折射在她作品的字里行间。她曾做过街道工厂的工人、代课老师、个体裁缝……有着极为丰富的人生体验。
采访中,她的普通话里仍带着一口乡音,说起家乡,就轻轻笑起来。在好几次采访中,她都提到了同一个长沙方言词,“死火”,并将之形容为湖南人的本事之一。在长沙话里,它是“到位、到极致”的意思。
记者:您是在长沙长大的,在您的作品里也会有长沙的影子。您觉得家乡对您的创作有潜在的影响吗?
残雪:我的作品中有家乡的灵感,生活在哪个地方,扎根在哪个地方,都会受到影响。我在长沙生活的时间最长,受的影响也最深。我有一本书叫做《趋光运动》,里面好多都是以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为背景的。我是长沙人,关于长沙的记忆,那是魂牵梦萦的,改不了的。
作品是指向未来的理想主义
自1985年发表第一篇作品以来,残雪已坚持写作30余年。在国内文坛,残雪的作品往往以艰涩难懂、意蕴幽深而著称,她曾撰文说自己“做的是没有退路的实验文学的实验,创作素材取自人的灵魂深处,属于心灵探索的层次”。
陈小真介绍,长期以来,残雪的文学作品在海外声誉颇高,在多国出版,在国内则因“阅读门槛”而略显“小众”。然而,近年来,残雪深刻感受到,国内的青年读者成长非常之快,水平甚至超越了国外读者,“我深深感激我那些青年读者”。
记者:您曾说过,您的作品是写给未来的,写给青年人的,怎么理解这句话?
残雪:我写的是寓言式的作品,是一种扎根在现实日常生活中间,指向未来的理想主义。老了,可能就看不到那种理想了,但是年轻人还是有可能看到的。
记者:从您的成长经历和写作经历来看,您认为,文学对青年人的精神世界起到怎样的作用?
残雪:文学能够改造人格,不光是精神世界,还有肉体世界,也就是日常生活,如果读我的小说,真的看进去了,我觉得都能有改善。我的作品的一个特点,就是必须要研究才能叫做“看”,非得要研究,才能叫读我的作品。
记者:很多人说,您的小说不容易读懂,但读懂了就会非常喜欢。您对读者抱有怎样的期待?
残雪:我的很多读者是热爱生活、有理想追求、读过很多文学和哲学作品的读者。可能暂时没读过哲学,也可以,但一定要是读过很多文学作品的,才有比较,才能看得出高低。(本报记者 柳王敏、袁汝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