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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的乡愁
《乡村里的中国》成功了。但杓峪村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多少。
焦波拉来一笔钱给村里修了水泥路,另外一家企业给村里捐资建立了一个阅览室。仅此而已。杓峪村本身交通不很方便又没多少可开发的土地,引不来什么投资。这个村子甚至连一家饭馆都没有。
在可预见的将来,这里的变化将一如既往地慢。这或许是中国大多数乡村的现状。
焦波说,自己在农村长大,了解农村,关注农村,不论身处繁华都市还是异域海外,思念故乡始终是一种无法割舍的情结。
《乡村里的中国》能够最大程度上观照当下中国乡村的种种是与非,在当今中国数以亿计的农民进入城市的背景下,在中国匆匆的城镇化脚步下,显然已摆脱了个体表达的范畴。虽人生轨迹不同,却有太多的人如同焦波,身在城市,心留乡愁。
然而,当乡愁在当今中国已不再是迁客骚人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个人情绪,而成为数亿城市新移民共通的情感归宿时,乡愁就已成为这个时代的情绪。但是,“跳出农门的新城市居民,所谓的乡愁不过是乡村之美的具象体现,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知了、蝎子、小鸟、刺猬也是城里人心目中想象的世外桃源式生活,这是身处城市的人在巨大生活压力下对乡村想象式情怀。”焦波说。
真实的乡村生活,有人已经回不去了,或者说没有勇气回去了。如此说来,这乡愁就是奢侈的或者是尴尬的,是在洁净的楼宇间用来咀嚼的一种情绪。
母亲去世前,跟焦波有一段对话。“当时父亲走了以后,她觉得很孤单,觉得身边应该有个孩子。所以她就说,你是不是在城里面还存了俩钱?如果有两千三千,你回来吧,在家就行。我说在家又怎么办?我不照相了,干什么?她说你回来种地,怎么还不够吃的?她就觉得这个土地应该是我们的家,应该是你永久依赖的一个地方。”
“所以她又问我,你说照相好还是种地好?当时问得我很心酸,我说你说怎么好呢?她想了想说,还是照相省劲儿。她就为了孩子能够干省劲儿的活,宁愿在家守着孤独。”
这是十多年前的对话,“现在我想,如果当时我有现在这个想法,肯定要回去。在北京再荣华富贵,地位再显要,这里都不应该属于我。我要回去陪她,陪在老人的跟前。”
现在的焦波有什么想法?“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家也越来越多地占据心头。希望老了以后,能重新回到出生的那块土地上。利用自己的能力,为家乡做点事情。”
焦波在老家租了1000亩荒山,“投了几十万,如果不投在上面,那个山始终是荒芜的。但是我投进去,也拿不到短期利益。上面种的是银杏树,属于‘爷爷栽树孙子乘凉’的那种。等银杏长大产生效益的时候,可能我早已不在了。但那片山和那些树会最终留下来。”
焦波事业的成就既来自于乡村的滋养,又有城市提供的平台,那么城市之于焦波意味着什么,乡村又意味着什么?
焦波说:“村庄是根,是生活的源泉,也是我创作的源泉。城市是我成功的一个阶梯,也可以说是一个舞台。但我的意思不是说利用城市的舞台来换取城里人对乡村的猎奇。”
焦波表现的始终是一种农民的信念:尽管现在还不够富裕,但是在富裕的路上一直追求的信念。甚至包含着他的无奈和痛苦,在无奈和痛苦中依然坚持和隐忍,这是一种对生活的执著,是千百年来中国农民身上最值得歌颂和敬佩的精神,也是在当下焦虑社会中所缺乏的精神属性。
还会拍摄吗?还会把镜头对向土地吗?
“以后有机会创作,一定是农村题材。因为,无论身在城市还是乡村,中国农民身上的这种精神,恰好是我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于我个人而言,身在城市,心却一直驻守在乡村。”(记者 李砚)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