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嵩绘

　　6月23日，天津，大雨。

　　早上7点，27岁的快递员小窦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伸懒腰，昨晚他睡得并不好，雨一夜未停。

　　简单洗漱之后，小窦到附近小餐馆买了一个煎饼果子。到了8点，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无论刮风、下雨还是下雪，底线就是纸件不能湿”

　　同事们都已经陆续到岗。不一会儿，货车到达大沽北路网点。

　　小窦和同事迅速卸货分货，再根据不同目的地装上小车，然后送货。因为货车每两个小时来一趟，公司规定，所有货物必须在两个小时内（最晚两个半小时）送达目的地，其间还要把相应的寄件收完。

　　小窦负责和平区马场道、睦南道和香港路的所有快件，今天快件有点多，他先把一部分离网点最近的快件包好，绑在那辆陪了自己两年的电动自行车上。

　　雨还一直下着，淅淅沥沥。

　　小窦骑上电动车，冲进了茫茫的雨中。他没有穿雨衣，因为太麻烦，影响效率。

　　雨打在脸上、身上，有些冰凉，小窦加足了马力，穿梭在行人与车辆之间，有一种自由翱翔的感觉。“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他很享受这种感觉，每天奔波于一个个目的地之间，人生似乎在加速前进。

　　“快递这一行，无论刮风、下雨还是下雪，底线就是纸件不能湿，至于人是无所谓的。”

　　车还骑着，电话响了，小窦赶紧找了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原来是有人要寄件，问清货物情况及取件地址后，他答复说，10分钟之后上门取货。

　　送完这一小车之后，小窦快速赶回去，一次次往返，把其他的快件送完，途中接了三四个寄件。雨小了很多，但小窦身上已经湿透。

　　10点左右，第二趟货车到达网点。小窦回到网点，擦了擦头发，换了件衣服，又开始卸货、分货、装货、送货，如此循环往复，一直到下午6点。中午的12点至下午1点，有时间的话，小窦会简单吃一个盒饭，或者吃点饼干，但是大部分时间，因为货物太多，错过了就算了。

　　晚上7点，还有最后一车货。这时候根据情况，就近的先送掉，离得远的第二天再送。之后再处理一些其他问题，直到晚上8点左右（忙的时候得到9点多），小窦结束一天的工作，到附近的小巷子吃了一碗盖饭。然后回到网点，玩玩手机，晚上12点睡觉。

　　小窦说，他负责的区域，转一圈下来大概7公里，一天要转个10多圈，相当于每天跑七八十公里。平均每天送七八十个件，收件的数量也差不多。“最多的一天，送了100个件，收了290个件。从早上8点一直忙到晚上10点半，一天都没吃东西。”

　　“我们忙一点，但别人的生活更方便了”

　　2011年小窦从天津城市职业学院大专毕业，就直接进入了快递行业工作。原来在“四通一达”之一的快递企业工作，2013年到了现在这家快递公司。

　　“刚入行那会儿，网购可没现在这么火，每天也就二三十个件，现在可不一样了。”快递每天的工作强度大，小窦在快递行业工作4年了，没有正儿八经歇过几天。为了提高效率，小窦甚至一直住在公司网点的休息室。而且相比于其他工作，快递员不仅要面对风吹日晒的辛苦，还要承担路上交通，快件丢失、损坏的风险。在很多人看来，快递并不是一个体面的工作，但小窦却对现在这份工作很满意。

　　“我这个公司挺好，不会感觉自己只是送货的。”小窦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种自豪感。

　　小窦现在平均每个月能拿到7500元左右的收入，赶上过年前的高峰时期能拿到一万多。相比于其他同学，小窦的工资算比较高的，这让小窦感到很有面子。他说，“比如买个苹果手机，如果是做个一线操作工人或者行政岗位，可能要两个月工资都不够，现在用我一个月的工资买还有剩余。”

　　小窦说，自己家里也不算富裕，现在他每个月给父母一半工资，家里电脑、电视、空调、洗衣机都有了，父母挺满意。自己也有一些盈余，可以买一些喜欢的衣服和东西。

　　采访中，小窦穿着一双干净的帆布鞋，头戴帽子，打扮时尚，如果不是身上衣服的“快递”字样，就和城里赶潮流的年轻人没什么区别。

　　小窦说自己喜欢这份工作，还在于这份工作也让自己感觉很有价值，“我们忙一点，但别人的生活更方便了。”

　　他说，“像我的同事，他们有一些是负责农村区域的。通过电子商务，那儿的农民把农产品卖到网上去，从产地直接发货。如果没有快递，他们就没法把货卖出去，所以说我们的工作还是很重要的。”

　　“再赚两年辛苦钱，然后就不打算出来送货了”

　　虽然感觉很满意，但是快递工作的压力并不小。

　　相比公司对快递员的严格管理，小窦说，来自客户的指责和抱怨，才更让人难受。有些快递员受不了气，都选择了辞职。

　　他举例说，前几天有一个同事送货，一个老大爷买了一盒保健品。验货的时候不知道是真是假，于是打电话让家里人过来看看。大爷的儿子过来一看认为是假货，上来就把同事打了一顿，同事不能还手，只能憋屈着。“再比如前几天我往赤峰道一个小区送货，明明提前联系好客户，确定了时间，但是客户连着3次都爽约。这也没办法，就只能耐着性子接着沟通。”

　　“当然了，也不是都怨客户，现在大家对快递员也很不满意，比如暴力分拣、丢件破损什么的。”这背后的深层次原因，小窦认为主要在于快递员的素质问题。很多快递公司都采取加盟形式，这种模式导致很多加盟商为了赚钱，一方面拼命压低快递价格，另一方面招了一些素质不高的人。而且快递行业本身门槛低，不用什么学历限制，所以快递行业给人的印象较差，包括一些快递员私自报价、调包偷窃等问题时有发生。

　　小窦希望未来快递行业可以变得更加规范，快递行业可以改变在人们心中低端的印象，快递员也可以过上更加体面的生活。

　　谈到自己，小窦显然也已经有了考虑，黝黑的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再赚两年辛苦钱，然后就打算不出来送货了，转到其他职能岗位，虽然钱少点，还是争取找个媳妇，过过安稳日子。”（朱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