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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工”这一职教怪象能长期延续,个中原因耐人寻味。一个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是,用工企业通常要向安排实习生的经纪人(学校或个人)支付每生500~1000元的“人头费”,这是企业预算范围内的人力资源招聘“成本”。学校或个人在不当获益之后,自然会不遗余力地以“安排就业”、“顶岗实习”或“校企合作”、“订单教育”等名义为企业排忧解难,将学生成批送往企业,而企业由于雇佣“学生工”大大节省了本应为普通工人缴纳的保险和其他支出,从而实现“双赢”。
自从这些“潜规则”被媒体陆续曝光以后,引来舆论纷纷谴责职校(或个人)见利忘义,诟病企业唯利是图。然而,站在企业的角度,企业迫切需要数量庞大的流水线操作工,从节约成本考虑,自然不需要本科生和研究生,只需要按照“市场行情”向学校或中介公司支付一定的中介费用,随时可以招募中职学生,这是市场规则。从学校的角度看,自己的学生是什么文化底子,学得怎么样,有什么本事能耐,学校自然最清楚。要把只会简单操作的学生安排实习,完成上级任务,兑现招生承诺,最好的办法自然只能是成批地送到企业“实习”,然后通过时间历练、优胜劣汰来解决毕业后的就业问题,以给家长学生一个“交待”。
如此说来,似乎校企双方都不存在“过错”。然而,有一个实质性的问题,不能被我们忽略,即职业院校的学生为什么不能摆脱当前这一现状,而只能去劳动密集型的代工厂里从事简单、重复、枯燥的流水线操作?要找到这个答案,我们只需反问一句:除了这些,中职学生还能干些什么?
这不禁让笔者联想到产业界的“微笑曲线”。两年前,业界曝出:美国苹果公司销售iPad的利润分配状况。每售一台iPad美国可获利150美元,相当于售价的30%;韩国作为iPad主要零部件的供应产地可得34美元,占6.8%;而中国工人仅能从中获得8美元的收入,只相当于售价的1.6%。如此天壤之别的利润分配,让中国工人在产业界的“微笑曲线”上永无“微笑”之机。
原因何在?欧美发达国家高居“微笑曲线”附加值较高的两端,专注产业链上游的产品研发和下游的营销流通,而在经济全球化的语境下,中国却一直扮演着“蓝领工人”的角色——对于一个以传统制造业为主、 劳动力廉价、市场潜力庞大的区域而言,中国被锁定在全球产业链的低端,只能依靠“汗水工厂”和“国际劳工”尴尬地获取微薄利润。如果我们不重视技术创新,不重视产业结构调整,就永远无法走出多劳却少得的困境。
由此推及中职教育。在我国技能人才培养的“微笑曲线”中,如果将中职学生毕业后的就业质量、薪资回报、社会地位等看作教育的“附加值”,那么,处于相应上、中、下游的则对应着“管理+素养”、“操作技能”和“学历+研发”。显然,综合素养高、管理能力强的学生,和学历较高又擅长研发的学生,将更容易获得优质岗位、得到丰厚薪酬;而只会简单操作的学生,便只能从事“微笑曲线”中间低端的流水线操作。这才是中职学生不能改变身份、改变命运的根源所在。
回望眼下的中职教育,中职学校只是将人才培养锁定在以简单就业为导向,过度强调训练学生的简单操作技能,而不是全面的技术技能素养。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通过占用大部分教育资源来重复训练出少数几个技能大赛选手,也不能改变中职教育的劣质现状,不能改变中职学生的弱势命运。
总之,“学生工”现象在学校和企业双方合作的无奈现状下,短期里还难以摆脱这一怪象。只是在这一过程中,我们应该思考如何规范、保障学生实习中的权益。
(作者系苏州工业园区职业技术学院高教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