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在浙江海宁市采访时遇到了一对兄弟,大的13岁,小的9岁。他们年纪不大,但已是当地的“江湖大盗”——3年来,他们偷遍了全镇,从超市、农贸市场、小卖部到住宅楼、小汽车,凡是能偷的地方他们都偷,前不久还溜进银行试图盗窃。民警对他们颇为无奈,因为没到法定刑事年龄,只能教育后释放。

　　两兄弟为当地百姓所憎恨,但很少有人探求过他们偷窃背后的原因。当记者走进他们的家里才知道,他们身上有非常令人同情的故事:两兄弟来自贵州毕节,妈妈在8年前离家出走至今杳无音讯,爸爸在工地打工,一个月2000多元的工资都花在喝酒抽烟上；基本不管孩子吃饭,也不给他们零花钱,酗酒后还常打孩子；两兄弟恨这个家,所以常常流浪在外,为了填饱肚子,他们才进行偷窃。

　　更令人心痛的是,由于父母的疏忽,两兄弟至今没有户口。这么多年来,他们除了几年前上过一段时间的幼儿园,再没进过学校,他们平时都在外面游荡。派出所的民警说:“如果再这样下去,这两个孩子长大了肯定会进监狱。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为什么两个在义务教育阶段的孩子没学上却没人管?”“为什么两小孩生活无着,偷窃成性,没有其他部门介入?”“为什么孩子父亲严重失职也无人对他处理、剥夺他的监护权?”一连串问题拷问着社会,然而,这么多年来,大家除了对这两兄弟皱眉头外,似乎没有再做过其他事情。海宁当地政府说,由于孩子没有在海宁落户,也不符合其他条件,要让孩子上学或者去管理他们,基本没有可能。

　　我在采访的时候,还搜集到更多类似的故事。今年4月,浙江金华公安抓到了一群连偷50多起的“江湖大盗”——6个平均十来岁的小孩；浙江温岭市人民法院2014年做过一项统计,当地未成年人刑事案中,90%都是外来小孩所为。不难发现,这些孩子都有相同的特点——父母不管,学校不管,社会也不管。

　　我们常说孩子是祖国的花朵、祖国的未来,但现实中有一些小孩却被遗忘或被视而不见,变成了社会边缘人。事实上,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孩子,也是国家的孩子,如果不关注他们、爱护他们,他们就会成为国家的负能量。去呵护一个小孩的成本大,还是当他们成人犯罪后再去矫正他们付出的成本大?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很多时候政府和社会更愿意事后惩罚,而不是事前帮助。

　　留守儿童或城市民工子女的困境,已不是什么新鲜话题。遗憾的是,这些边缘群体的境况近些年虽然略有好转,但与理想状态尚有很大差距。我们不能苛求每个父母都是尽职的好父母,但要期待每一级政府都是爱孩子的好政府。当父母失职时,政府就要承担起“养父母”的职责,为孩子的温饱、监护、教育等兜底。

　　我们欠孩子的已经太多,除海宁两兄弟的不幸之外,近几年还发生了南京两女童饿死、毕节五小孩垃圾箱取暖致死等事件。现实提醒我们,儿童作为“花朵”,如果不及时呵护就会枯萎。其实,对很多孩子来说,他们最期待的不是有礼物的儿童节,而是每天能不受伤害,能在一个爱他们、关注他们的家庭和社会中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