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世界，损耗无处不在，人们减耗的努力也无时不有。电流通过导线，会有电阻，为减少损耗，尝试改变导线材质，如用优质的铜、银，直至超导材料。物体的位移，会与地面产生摩擦而生出损耗，为减轻损耗，当采用各种手段，降低摩擦系数。如此等等。

　　人类社会，损耗更多。最大的损耗，莫过于战争，为避免战争，化解争端多用外交手段，交流则以外交辞令，身段放软，争取双赢，皆大欢喜。人与人的交易，会花费成本，亦属损耗，为降低交易成本，双方以诚相待，公开透明，这些也都达成共识。

　　上述损耗，一目了然，均随争取利益而生，因此减耗的方向和办法也都明确无误。而有些损耗，则属人为制造，至少表面上看极其无谓，事实证明，减轻这样的损耗也多半显得无计可施。

　　话说上周，李克强总理出席国家科技战略座谈会，纵论大事之余，也顺便提及一些“小事”。有院士反映自己“填表、评审这些无关科研的事情每年占用了他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的时间”，总理当时就表态：填表（跑项目）让科研人员浪费了很多时间可不行。院士的时光尤其宝贵。总理单拎出来加以强调，可望情况有所缓解。

　　要说损耗，这或是发生得最广泛也是最悄无声息的损耗。政府设有那么些机构，那么多人，事情五花八门，民众的感受（恕不举例），公务人员多年来形成的行事原则，基本上仍可概括为对上负责，极端一点的说法，就是一个唯上。如是，办事者可少动脑筋，也免除了承担责任的风险，更可取悦于上峰，有利于职级的晋升。层层如此，问题就来了。

　　简政放权、政风改变的动作不可谓不大。然而感觉上，这方面“新常态”的形成仍然不易。显见的是，往往一个小的突破仍要仰仗于（中央和地方）最高首长的发声。这无异于表明，公务人员行事方式虽有所改变，但其职业文化或理念可能还是唯上的老一套，从而表现出“推一推动一动，拨一拨转一转”的被动样态。记得多年前有关于城市竞争力与公务员文化之间关系的讨论，给出结论为二者呈超强正相关。也就是说，城市竞争力的增强，离不开其公务员文化或理念的更新和优化。

　　不夸张地说，大量无效的文牍、会议、仪式和扯皮仍在制造损耗并被熟视无睹。国务院总理和地方首长的不时指斥只是冰山一角。面对巨大惯性，着急也没用；从更深层面寻求应对之策，倒不失为正途。怕的是遁入无物之阵，只有领导人发话才管用，那或是政府和纳税人都不愿见到的局面。

　　（作者为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