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蔡道利

　　访谈嘉宾：广西经济管理干部学院院长、教授 郑作广

　　广西民族大学相思湖学院院长、教授 陈元中

　　1 将顶层设计与摸着石头过河结合起来，是一种创新、一种突破、一种提升

　　主持人：《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改革开放的成功实践为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重要经验，必须长期坚持。加强顶层设计和摸着石头过河相结合，是其中的一点。将顶层设计与摸着石头过河结合起来，是一种创新、一种突破、一种提升。

　　郑作广：是的。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改革通过“摸石头”跨过了一条又一条大河。最典型的如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民营经济的发展等。随着改革的不断深入，只有摸着石头过河的实践还不够，还需要有一个宏观的、战略的、高端的总体设计，顶层设计随改革脚步的进一步加快被提出来。今天，改革已进入攻坚期、深水期，由相对容易的改革进入啃硬骨头的改革，由单项的改革进入全面综合的改革，仅靠摸着石头过河或只依靠顶层设计已不能完全适应今天改革全面综合的要求。因此，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顺应改革的实践与发展的深刻变化，创新性地提出“加强顶层设计和摸着石头过河相结合”的新要求。

　　陈元中：将顶层设计与摸着石头过河结合起来，是一种创新。一是改革理论的创新。顶层设计与摸着石头过河相结合，强调改革的系统性和协同性，既要在统筹规划中推进改革，又要在基层首创中把握规律；既要尊重地方和基层的自主创新，又要遵循协同规范；既要认可市场主体在发展中的差异性，又要重视和促进社会的公平性。二是改革方略的创新。顶层设计与摸着石头过河结合起来，是一种改革方略的重大调整，在主要依靠和支持基层创造性推动改革的基础上，突出国家和政府的改革职能和历史使命，由部门指导改革到成立全面深化改革领导机构规划和领导改革，履行总体设计、统筹协调、整体推进、督促落实的职能，着力推动改革。

　　将顶层设计与摸着石头过河结合起来，是一种突破。一是突破改革观念。从先易后难到突破藩篱，既勇于冲破思想观念的障碍，又勇于突破利益固化的藩篱，聚合各项相关改革协调推进的正能量。从原来强调的改革开放是强国之路到今天强调的“改革开放是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关键抉择，是党和人民事业大踏步赶上时代的重要法宝”，进一步提升了改革的地位和作用，强化了改革的紧迫性。二是突破改革模式。在改革的组织领导上，从部门引导到整体推进，改革的领域也从经济扩大到全方位；在改革的路径上，过去注重普惠式改革，现在将会突破既有利益格局，正确处理中央和地方、全局和局部、当前和长远的关系，正确对待利益格局调整。

　　郑作广：从摸着石头过河到顶层设计，再到加强顶层设计和摸着石头过河相结合，这一形成发展脉络清晰地反映出我们党对这一理念的认识在不断深化，不断提升。既突破了只侧重强调摸着石头过河而对顶层设计重视不够的局限，也纠正了只强调顶层设计的重要而认为现在已不再需要摸着石头过河的不正确认识。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提出要把两者结合起来，深刻体现出我们党根据改革发展的新变化作出的科学决策：既重视全局性的顶层设计，又注重基层的实践探索，从而在更宏观的全局层面以更扎实稳妥的步伐，进一步有力推动改革走向全面深入。

　　2 顶层设计与摸着石头过河的内在联系

　　主持人：应当说，顶层设计与摸着石头过河各有其内涵和要求，但两者之间又有着紧密的联系。那么，如何理解顶层设计与摸着石头过河的内在联系？

　　郑作广：首先，两者都同属于方法论范畴。改革的顶层设计，就是要求以战略思维和全局视野，对改革进行统筹考虑和宏观规划。摸着石头过河其实质指的是改革要尊重实践、大胆探索、勇于开拓、包容失误。前者着重从宏观着眼，后者着重从微观入手，两者都同属于推进改革的重要方法。其次，两者都遵循“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的这一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和实践论的规律。摸着石头过河其核心就是实践第一，立足实践，而不是“瞎摸”、“蛮干”、“乱闯”，其最终目的就是要从实践中求得真知、摸得规律，而从摸着石头过河到获得真知、规律，这本身又超越了经验，上升至认识的理性层面。顶层设计看似只侧重于理性或理论、侧重于宏观，但其理性认识或理论的基础仍然只能是来之于实践，由实践而概括升华，宏观决策也建立在微观的基础上。从一定意义上说，顶层设计由摸着石头过河的实践而来，还仍需再回到现实中去指导实践。而摸着石头过河的生动实践又为顶层设计提供了不可或缺的理性认识和理论依据。再次，两者目标指向一致，都是为了更好地推进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深化改革是一项十分复杂的系统工程，各项改革举措之间的关联性、耦合性要求都非常高，任何领域的改革都会牵动其他领域，同时也需要其他领域密切配合。而坚持加强顶层设计和摸着石头过河相结合，就能更加注重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协调性，把通过“摸石头”实践看准的改革再推开，从而把整体推进和重点突破结合起来，相互促进，确保各项改革相互配合、协同推进。

　　陈元中：顶层设计与摸着石头过河是辩证统一的关系。一是理论论证与实践探索的逻辑统一。顶层设计是在摸着石头过河的理论概括、规律把握基础上的宏观设计，例如在国有企业改革，实行公有制实现形式多样化的实践基础上，进一步深化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的认识，完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经济制度，要求实行国有资本、集体资本、非公有资本等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制经济，明确提出这是基本经济制度的重要实现形式。二是路线图与试验场的内在统一。顶层设计是在基层创造的基础上对全面深化改革的目标、任务、路径等的总体设计，描绘改革的路线图，摸着石头过河是对顶层设计的改革路线图的具体实践，两者相互支撑、相互促进，有助于进一步提高改革决策的科学性，激发地方和基层改革的创造性。三是整体性与局部性的实质统一。强调加强顶层设计与摸着石头过河相结合，一方面是要从宏观上、全局上把握改革大局和走向，整体推进和重点突破相促进，解决改革中出现不协调、不和谐、避重就轻、利益固化等问题；另一方面要继续支持各层次、各领域的大胆探索，广泛凝聚共识，形成改革合力。

　　3 怎样处理好顶层设计与摸着石头过河的关系

　　主持人：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政治局第二次集体学习时指出：改革开放是前无古人的崭新事业，必须坚持正确的方法论，在不断实践探索中推进。摸着石头过河和加强顶层设计是辩证统一的，推进局部的阶段性改革开放要在加强顶层设计的前提下进行，加强顶层设计要在推进局部的阶段性改革开放的基础上来谋划。这里面就有一个如何处理好顶层设计与摸着石头过河的关系问题。

　　郑作广：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决定》，既是新的历史时期改革开放的总部署、总动员，也是对全面深化改革的顶层设计。这一顶层设计，明确了全国深化改革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在15个领域、60个具体事项、300多项改革举措中提出了改革的整体思路、重点任务、关键领域和先后顺序等。各地要积极探索、勇于创新，把全面深化改革的部署变为具体实践。

　　陈元中：加强顶层设计与摸着石头过河相结合，需要在改革中处理好各种关系。一是把制度安排与经验总结有机结合起来。改革的实质是要破除各种体制机制弊端，形成系统完备、科学规范、运行有效的制度体系，使各方面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从而进一步解放思想、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解放和增强社会活力，因此，必须在总结实践经验的基础上，勇于探索，敢于创新，善于总结，促进制度完善，凸显制度活力。二是把国家指导与地方创新有机结合起来。我国的改革已经进入攻坚期和深水区，要坚定改革的正确方向，全面深化改革，建立制度体系，调整利益格局，实现社会公平，必须加强国家对全面深化改革的规划和指导。而实现改革目标，完成改革任务，需要地方创新和基层探索，创造性地解决各地、各行业、各个领域的实际问题。三是政府推动与市场决定有机结合起来。经济体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点，核心问题是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这也是处理好顶层设计与摸着石头过河关系必须遵循的原则。改革的顶层设计本身就是一种政府推动改革，但是，激发改革动力，加大改革力度，制定改革措施，加快改革进程等，都要遵循市场规律，依赖市场体系，满足市场需求。而市场决定又需要政府的指导和服务，如非公有制各种经济形式要在市场中有更大发展空间，就需要政府制定非公有制企业进入特许经营领域具体办法。只有实现政府推动与市场决定的有机结合，才能推动各项改革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