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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就是他作为导演所具有的对戏剧形式感把握的能力,以及对人的认识体验的能力。我不主张导演对经典作品不加理解就随心所欲地“解释”。解读经典作家的作品的能力,体现在导演对这个作家的理解、感受、体验和把握等方面。查明哲对萨特的戏是真正理解的,这点很不容易。很多人说萨特的戏是哲理戏,但萨特本人绝对否认这点,他甚至说:“仅把各种主义简单搬上舞台,这不叫戏剧。”他之所以把自己的剧本称为“情境剧”,是因为他认为戏剧的主题就是人在情境中的选择,这点对戏剧的理解是很深的。在剧中,人在极限情境中的选择、反应都涉及到从内心到行动的整个过程。戏剧作为艺术不是思想的直接语言,思想对戏剧艺术来说只是营养,而戏剧要通过人的选择行动和心理过程,自然而然地体现出思想。这就是哲学家、心理学家跟艺术工作者工作的原则、对象和方法的不同。
萨特剧本中对人物的心理内容揭示得相当深,他说:“对戏剧来说,心理学是最抽象的一门科学,因为如果说它表现的是我们的情感,但它又从来不把这种情感投回到那个真实的人的情境中去。”对戏剧艺术来说没有抽象的情感,都是具体的人在具体情境中的具体情感,这跟哲学工作完全不是一回事,这点查明哲把握住了。还有就是关于英雄主义的问题。萨特不是否定英雄主义,他表现的是对英雄主义的体验,查明哲很好地抓住了这一点。英雄主义的体验比我们一般表现的英雄主义的概念要深刻得多,也更加人性化,因为这是体现在活生生的人的身上的。
丁涛(中央戏剧学院戏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死无葬身之地》17年前的演出就十分成功,这次再看我感觉查明哲导演更加成熟了,作品也上了一个台阶,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虽然是重排剧目没有做大的改动,但在侧重点和分寸感的把握上有极大的提高。可以说这个戏代表了国话的最高水平,也达到了国内话剧的最高水准。
将外国经典剧目搬上中国舞台,首先遇到的难题就是如何将剧中的哲学意义和思想内涵同当下观众现实生活中的内心需求和对生活的理解合拍。当年《死无葬身之地》的成功演出给戏剧界提供了一个成功范例,也对新时期以来对戏剧界提出的诸多新问题给予了一种可能性的回答。查明哲既没有让演员垫鼻子、戴假发套装外国人,也没有将人物和故事做本土化处理,而是选择了中性的做法。
我们都是受革命英雄主义的影响长大的,对剧中遭受拷打却坚持不招供的部分可以理解,但另外一部分是我们陌生的,那就是萨特所提供的,在那样一个特殊的情境当中人的选择。这些动人心弦的选择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变成每个人在日常生活中碰到的非常现实的问题。普通观众即便不知道萨特是谁,不知道存在主义也能去欣赏和接受,也能从中找到自身对人生更深的领悟,这就是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