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26日,媒体报道美国将撤销在《武器贸易条约》上的签字。有人说,这一决定将重新打开美国军售的闸门,导致人权标准降低。“人权卫士”不讲人权,引起国际舆论一片哗然。一段时间以来,美国“退群”早已不是什么新闻,翻开一长串的“退群”名单,尽管名目五花八门,但背后贯穿的逻辑只有一个——“美国优先”。特朗普上台后反复宣称,“从今天起,只有一个目标,美国优先”。一时间,“美国优先”甚嚣尘上,不仅牵动世人神经,而且搅动国际格局。
“美国优先”是现在才有的吗?
“美国优先”其实并不新鲜,它源于美国的孤立主义传统。早在1796年,美国首任总统华盛顿发表《告别辞》,其核心观点就是“我们是为我们自己行动,不是为别人而行动”。在建国后的100多年间,由于身处西半球、远离欧亚大陆的地缘政治环境,且亟须埋头发展国力,美国一直都忠实地执行孤立主义政策。1894年,美国共和党首次把“美国优先”当作了竞选口号。在两次世界大战中,美国起初都是以孤立主义的名义保持中立,大发战争财,后直接参战,捞取政治资本。1915年,美国总统威尔逊为其“一战”立场辩护时曾说:“眼下我们的全部义务都凝结在如下这句格言当中:‘美国优先’。”
对略知美国历史的人来说,“美国优先”的口号还会让人联想到种族主义的暗潮涌动。最初,移民北美的英国清教徒们就自称是“上帝的选民”,他们怀着建设“山巅之城”的宗教梦想,决意要成为世人表率、万国楷模。在这种宗教狂热的驱使下,他们发起了历史上臭名昭著的西进运动,对土著印第安人进行野蛮驱赶与屠杀。“美国优先”与“百分百美国人”一样,成为美国本土主义和白人民族主义的专用暗语,带有露骨的歧视性色彩,无怪乎有美国学者指出,“美国优先”是饱含“卑劣历史的有毒辞藻”。2018年6月21日,美国《时代周刊》封面,一名小女孩站在特朗普对面号啕大哭,旁边配有“欢迎来到美国”字样,她的母亲作为非法移民被遣送回墨西哥。这种骨肉分离的情景,向世人展现出一幅冰冷的美国形象。近年来,修建边境移民墙、废除“梦想者”移民计划……种种举措都在昭示“美国优先”与生俱来的历史顽疾。
“美国优先”历来与贸易保护主义如影相随。美国在处理国际经贸关系时,最惯用的招数就是加征关税。从美国南北战争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近半个世纪,美国平均关税始终维持在50%左右。1929年世界经济大危机爆发,股市崩溃、银行倒闭、工厂关门、大批失业者无家可归。在世界经济如此萧条的情况下,1930年美国强行通过了臭名昭著的《斯穆特—霍利关税法》,将关税提高到59.1%的极高水平,引起了数十个国家的抗议和报复,致使灾难深重的世界经济雪上加霜,久久未能走出危机。
纵观历史,“美国优先”一直是孤立主义、种族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信奉的圭臬,它由来已久、无处不在,深刻影响着美国政策的制定与走向,也深刻影响着世界的和平与发展。
美国接二连三“退群”究竟意欲何为?
“一言不合就‘退群’”“‘退群’退上瘾了”,这是国际社会对美国接二连三退出国际组织和国际协议的调侃语。特朗普政府一次次以“美国优先”为借口任性退约、毁约,着实让美国的国际信誉碎了一地。
美国主导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秩序的建立,通过雅尔塔体系构筑了战后国际政治和经济秩序。冷战后,苏联解体,美国成为唯一超级大国。美国总统老布什在1991年的《国情咨文》中讲到,“美国作为民主的灯塔,应该照耀世界”。在这种手执牛耳、舍我其谁的霸权心态下,美国全面实行“全球主义”战略,在许多全球性国际组织中处于主导地位。近年来,随着新兴市场国家快速崛起,世界多极化进程不断加快,美国的单极梦想日渐式微。美国鼎盛时GDP一度占全球的50%,到2018年只占全球的24.16%,而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总量占世界比重接近40%。在现有国际秩序和规则中,美国因实力下滑话语权日益“缩水”,越来越不能随心所欲。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特朗普的竞选口号——“我们与对手最重要的不同点在于将美国列在第一位,美国主义,而不是全球主义,将成为我们的信条”,才会大受追捧。
美国作为战后国际秩序的最大受益者,理应承担更多国际责任,却企图通过“退群”来规避责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成立于1946年11月,现有195个成员国,以保护文化遗址和传统的世界遗产计划而闻名,长期以来在促进和平与可持续发展、减贫、实现全民教育、推动文化多样性等方面取得了十分突出的成绩。美国是这一国际组织的创始国之一,每年缴纳会费8000万美元。从2011年开始,美国就停止上缴会费,累计欠费已达5亿多美元。2017年10月12日,美国以“节省资金、敦促改革、抗议反以色列偏见”为由退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伊朗外长扎里夫对此直言不讳地批评:“还有什么是特朗普政府不能退出的?或许只有地球是他们退出不了的吧。”
美国“退群”并非只是一退了之,主要用意还在于另起炉灶、换个“玩法”,重新制定一套更有利于美国的新规则。2018年11月30日,美国通过谈判与墨西哥、加拿大签署了《美墨加协定》,替代了被美国称为“一个灾难”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它还企图将内含的针对中国的“毒丸”条款,复制到美日、美欧以及美国与其他国家的贸易协定之中。
特朗普政府“退群”“建群”,表面上看随心所欲、毫无章法,但其实有着一个共同的指挥棒,就是要以“美国优先”之名,行“美国霸权”之实,通过重塑美国认同,重建世界经济结构,重写全球规则,进而获取竞争性战略优势,维护其永久霸主地位。
美国频频“退群”会给世界带来什么影响?
“你退,我也退!”继2019年2月2日美国抛出重磅炸弹,启动退出《中导条约》进程后,3月4日俄罗斯总统普京也霸气回应,签署暂停履行《中导条约》命令,并宣布即日生效。这两个世界上最大的拥核国家,先后暂停履行这份“冷战时期最成功的军控协议”,令国际社会瞠目结舌、忧心忡忡。近年来,特朗普政府上演的一幕幕“退群”戏码,搅动了国际社会战略格局,带来一系列连锁反应,让世界和平与发展进程晦暗不明。
加剧了大国间的战略博弈。大国关系历来牵动全局,是国际格局变化的决定性因素。美国陆续出台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核态势评估报告》《国防战略报告》等,宣布进入“大国竞争时代”,将中俄两国视为其主要“战略竞争对手”。美国对中国发动贸易战并不断极限施压,升级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退出《中导条约》。同时,美国多次声称退出北约组织,让“美国靠不住”的担忧在欧盟各国蔓延。2019年第55届慕尼黑安全会议发布的年度安全报告认为,全球秩序正在重新洗牌,这其中最重要的背景便是美国和欧洲盟友之间的关系面临破裂,跨大西洋关系裂痕加剧。随着美欧在防务、贸易、伊核协议等问题上分歧日益严重,欧盟寻求“战略自治”及组建“欧洲军队”的言论进一步升温,并开始寻求建立绕过美元的特殊支付工具。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大国竞争和对抗曾使世界数度陷入残酷的大战状态。如今大国战略博弈加剧,给保持国际秩序和平稳定带来严峻挑战。
加剧了热点敏感地区的秩序动荡。2018年5月,美国退出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宣布重启对伊制裁,伊朗随后宣布重启铀浓缩项目。2019年以来,美国强化对伊朗极限施压,大肆行使“长臂管辖”,取消对进口伊石油制裁豁免,收紧核领域项目豁免政策,这使国际社会就伊朗核问题长达9年的艰辛付出和重大成果付之东流。无独有偶,2019年3月,特朗普签署总统令,宣布正式承认以色列对1967年占领的叙利亚戈兰高地拥有主权。有媒体评论,“美以‘哥俩好’,中东添动荡”。从乌克兰到叙利亚,从朝鲜半岛到委内瑞拉,每一个热点区域的背后都有美国的身影,美国的一系列单边行动,给一些本就不稳定的地区形势频添新的变数。
增加了全球治理的不确定性。当今世界,气候变化、网络安全、难民危机等全球性挑战日益严峻,如果没有各国的同舟共济、携手共进,是难以应对的。2016年,全世界170多个国家共同签署的《巴黎气候变化协定》是一个保护人类家园、造福子孙后代的福音。然而仅仅一年之后,特朗普为振兴美国煤炭、钢铁等产业,公然宣布退出《巴黎气候变化协定》,并振振有词:“美国人选举我当总统,是让我代表匹兹堡的市民,而不是代表巴黎的市民。”这很有可能引起其他国家的效仿,破坏全球气候治理格局,加快地球变暖速度,给人类带来灾难性后果。美国的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抬头,严重冲击全球治理体系和多边机制,使人类应对共同挑战面临更大困境。
(执笔:徐能武、李德、刘杨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