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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关怀的书房,堆满了书籍,找不到一个落座的地方。书柜上挂着一面锦旗,王雪清说,这面锦旗从关怀接到的那天起,就一直挂在这里。到现在已经12年了。
每次关怀从书案上抬起头来,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写着的两行字:“捍卫劳动者尊严 维护劳动者权益”,落款是邯郸巩恩和。
煤矿职工巩恩和,因为给单位领导提意见遭报复,被解聘回家,倔强的他不服,决定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在自学劳动法过程中,巩恩和知道了关怀,于是,他费劲儿凑足了火车票钱,从河南来到北京,拿着地图找到中国人民大学,找到了关怀家。
了解情况后,关怀亲自给当地法院院长写了信,提出判决错误,并派另一位年轻教授直接帮助老人参加诉讼。
这个官司一打就是8年,有段时间巩恩和就免费吃住在关怀家里,关怀帮他出主意,帮他分析案情……最终巩恩和胜诉了。
像这样帮助普通劳动者维权的事例,还有很多。
在追悼会上,一名74岁的老人跪在关怀的遗体前,沉痛地表达他的感恩之情。他是当年关怀帮助过的北京四海宾馆在企业改制中被整体辞退回家的71名维权职工中的一位。此案也是历时8年,关怀始终和工人们站在一起,为他们出力。
后来,71名工人集体送给关怀一块刻着“仗义执言 当代施洋”的牌匾,而关怀感受到了更加沉重的责任。
一次,关怀在报上看到,两个打工妹在宁波一家企业打工4个月,分文未得却欠企业押金,想辞工离职反被要求支付违约金。关怀非常生气,立马在报上写了评论,严厉批评了企业的违法行为。为此,企业恼羞成怒,一纸诉状将关怀告上了法庭,反要关怀赔偿名誉损失费50万元。
有人劝关怀,“别太固执,把自己的名誉搭进去不值得。”关怀不以为然,反问:“作为一名劳动法专家,为劳动者维权难道错了吗?!”在给法院的答辩状中,关怀写道:“维护职工合法权益是我神圣的权利,企业必须纠正其违法行为。”
“心是最软的,骨头却是最坚韧的。”他的学生们这样评价老师。
关怀的学生郑爱青回忆,她曾经问过老师一个问题:“为什么您替这些人打官司、写状子,从来不收一分钱,还常常要搭饭钱,甚至不惜成被告?”
关怀回答:“我之所以为工人、为弱势群体打官司不收钱,就是因为他们没钱,却有一肚子冤屈, 我怎么忍心伸手收他们的钱?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后来,他还多次对学生说:“替职工说话,为职工办事,我认为是我的社会责任,也是一种乐趣。”
晚年生病住院,碰到医院正式护工与揽私活的护工发生纠纷,他也热心地从劳动法的角度进行调解,并联合媒体进行报道;
关怀居住的小区,居委会遇到不平,要到法院打官司,求他帮忙写诉状,他一口答应,然后趴在书桌上,拿着放大镜一笔一画地手写……
保姆小吴说起关怀夫妇,用了一个形容词——“像父母一样”。她回忆说,关教授非常平易近人,而且对人特别热情真诚。知道她的丈夫出轨离家出走后,关怀很替她着急,凡是看到报纸杂志上有关法律解决的案例,都会马上剪下来拿给她看。“每次,我推着轮椅带他到小区遛弯儿,他总是劝慰我,说生活里谁都会遇到难处,要我别怨恨……”
“我们家经常收到小鱼小虾这样的物品,都是关怀帮助过的人们从外地寄来的。关怀打过很多电话,让他们不要再寄了,但他们还是寄……我们还收到过葡萄酒、烧饼这样的礼物,人家甚至直接放在门口就走了……现在想想这些,觉得挺安慰的。”王雪清说,“追求金钱真是无足轻重的,人要活得有意义,至少被人承认。关怀这一生实现了他年轻时的志愿,把人生最多的精力献给了劳动法,关怀着劳苦大众。”
17岁时,热爱文学、梦想当诗人的关怀写过一首题为《煤》的诗:我是一块煤,从厚压的岩层下被掘起,为了增添人间的温暖,把自己变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