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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5月的一天,一大早,我的右脚刚迈进办公室的门,杨宗劳的左脚就跟了进来。他是我的老熟人,我便开门见山地问:“老杨,有啥事需要我帮忙?”杨宗劳憨憨一笑,说他弟弟写的两篇文章分别发表在了4月28日和5月3日《宝鸡日报》副刊上了,让我帮着搜集样报送他保存。他不坐凳,也不喝水,满脸笑容,三言两语表明了来意,便急着去干活了,匆匆忙忙,门口院落的农用三轮车便轰鸣着开走了。我望着身着蓝色工服的老杨的背影,顺手就在笔记本上把他说的事情记下来。
机关订阅了许多报纸,每天绿衣邮差送上门,一叠一叠的,由办公室的同志分送,一沓一沓的。在看手机知晓天下事的今天,白天由于工作忙,我利用晚上时间阅读并找到了老杨嘱托的《宝鸡日报》。
我和他是“忘年交”,我们之间相识相交有十几年了。
2003年5月,单位从县城老区搬迁到新区县财政局院子,吃饭在财政局大灶上。杨宗劳时年44岁,是财政局的司炉工,每年冬季“候鸟”一样打天天工,冬季来,春季走。他在锅炉房支了张床,吃住在锅炉房,手脚很勤快,火烧得旺旺的,机关暖气温度很美,大家都说老杨工作干得好。冬季吃了饭,洗碗成问题,我就随大多数人进锅炉房借用热水洗碗,闲聊中知道杨宗劳是扶风县法门镇均谊村人,1959年出生。那时我34岁,因为工作忙也白天黑夜吃住在办公室,便时常和他拉家常,时间长了,我们俩成了好朋友。2005年春节前的一天,他对我说:“兄弟,我家口重,过年要尽孝,年后娃开学又要花钱,过年难啊,你帮我想想法子!”出于朋友之情,我劝慰他:“领导都是有情的人,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保证过个欢喜年。”果然杨宗劳依我的法子,给领导说了情况,领导资助了他两个上大学的孩子一些学费。年后收假的一天,下班吃饭洗碗时,杨宗劳千言万语感谢我,还给我诵读了一首顺口溜:“初一心情畅,子女绕膝坐,亲朋满厅堂,共话事桑麻。”表达了他的欣喜之情。我说:“老杨,这儿工资少,往上涨不易,今年咋办?”他说:“想创业,计划在新区益元市场租间房子,让老婆绱鞋卖塑料袋子,自己跑车当搬运工。”
2006年,由于工作变动,我去其他单位任职了。杨宗劳也离开了财政局大院,在益元市场租房开了间绱鞋铺子,自题店铺:“诚迎八方客,信揽四海财,诚信生意经,货真不欺人。”这样,他背靠市场,扎下了根,生意日益红火起来。他是个有感恩心的人,写道:“益元市场人气旺,经营百货便百姓,货真价实回头客,三阳开泰广进财。”
为了养家糊口,老杨白天黑夜地干活,工钱都是血汗钱,真是过着“以人肉换猪肉吃”的生活。老杨却很乐观,用一首诗歌总结自己的日常工作:“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庙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忽地扛包起,运气咬牙关,苦乐都是命,岂能负时光!”并且在诗后加注道:“近年来,田地均实行机械化,我多在县城给人扛包装卸。”
杨宗劳有三个孩子,都是大学生,我不知道他们读过父亲的诗歌没有,我不知道他的妻子读过写给她的诗歌没有,老杨表面质朴的就像白杨树,粗糙有力,他的内心世界却是那么细腻丰富:“常年打工在异乡,日日夜夜盼团圆。庭院寂寂无鸟飞,桃花凋谢人憔悴。何时能与郎相拥?痴情望穿不见归,泪盈村边池塘溢。”好一句“痴情望穿不见归,泪盈村边池塘溢”!老杨的感情如火山喷发,劳动人民不是干体力活的机器,他们也有高尚的情怀,诗一般的意境!杨宗劳给妻子写道:“水儿悠悠
船儿飘,仙乐悠悠娇妻飞,心欢意乐春意闹,感恩上天赐吉祥,赐我杨公财运旺,赐我李太体安康,赐我儿孙皆平安,赐我乡邻辈辈旺。”并且在诗后加注道:“我妻姓李,她同我共同养育儿女,她的付出太多了,我很感激她。”
十几年来,杨宗劳开着它的农用三轮车在县城拉货,空闲时间就看书、读报、写诗。他热爱生活的这股劲头,就像刚刚出锅的热馒头,热气腾腾,香味四溢。他的诗作曾发表在《陕西农民报》、《内蒙古盐业报》。今年,已经58岁的他写道:“匆匆四季春,岁已五十八,劳作强命运,不言奔波苦,世间情意浓,喜作霞光颂。”他欣慰地告诉我孩子都长大成人,大学毕业后自立工作了,他们继承了他身上那种自强不息的精神。他说,目前社会这样好,孩子们今后的日子会比他好得多。
老杨弟弟写的《潜移默化的家风》一文,将他们的家风归纳为“敬、善、韧、高、学”五个字,我读它,心灵如沐春风!他的弟弟目前在一家著名国有大公司里任职,我想他帮助哥哥该是件比较容易的事情。我对杨宗劳说:“找找你弟,大概不用这样下苦力!”杨宗劳是灵醒人,说:“那不是我们的家风。再说,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香甜!”我心灵猛地颤动了一下,真的佩服了!(周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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