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打工”到“上班”的新生代女工
●从流水线到服务业:“与人打交道比机器更有趣” ●从被动离乡到主动进城:“挣了钱就在城市安家” ●从赚辛苦钱到选择多样:“追求更好职位和生活”
因为纺织业的繁荣和与中心城区截然不同的布局和建筑风格,位于陕西省西安市城东的纺织城被称为是西安的“小香港”。以往来自各个大型纺织企业的工人们以“城”为家,数量庞大。“厂里管吃管住,还有澡堂、影院、商店,就是一个小社会,工人们来了之后可以一直不出‘城’。”已经退休的老纺织工人陈女士回忆道。
然而随着90后、95后女性成为打工主力,工厂“牌子响、福利好”的“金字招牌”已经不再有过去那样的吸引力。今年春招季,纺织企业等流水线工厂的招聘启事挂出去常常应者寥寥。记者在西安市内走访发现,一些新生代女工的务工经历正在悄然变化……
“与人打交道更有趣”
来自咸阳旬邑县的陈娟在西安繁华城区的一家美甲店工作,今年不到23岁的她高中毕业后来到西安,一开始就选择了投身美容行业。在店里见到陈娟时,她正在认真地帮一位顾客做手部美甲,她自己的指尖也点缀着闪闪的亮片。“女孩子对这个有兴趣啊,干这行了以后学得也很快。”陈娟学了不到三个月,就已经对这个行当的各种业务得心应手。
这家美甲店里的店员大都和陈娟年纪相仿,且多来自外地。从事服务行业如今已经成为这批进城务工年轻女孩的首要选择。在和陈娟一样进城找工作的女同学里,有的在饭店当前台,有的在餐馆当领班,还有的在商场专柜做销售,没有多少人在工厂流水线上工作。
去工厂工作也从不在陈娟的职业规划里。“我有个同学在苏州的一个流水线工厂里上班。过年回家见面时,总看她气色不好,据说是因为要上夜班,还得加班赶工。”陈娟说。
其实,陈娟也有非常忙碌的时候。美甲店每逢春节前总是顾客爆棚,早晨十点开业的他们得忙到接近凌晨,中午只有约半个小时轮流去吃午饭。而在平时,陈娟一个月也只有4天的假期。但因为对这个行业感兴趣,陈娟对工作的辛苦之处并无太多抱怨,在她看来,“与人打交道肯定比和机器打交道要有趣。”
服务业大多集中在繁华的市中心,不像流水线工厂往往远离城区,这让年轻的务工者们觉得自己和这个城市贴得更近。陈娟和同事租住的地方就在商场附近,“这里什么都有,下了班如果想看电影,上一层楼就行。”
不再回农村
“高中毕业后,不少同学都来了西安,也有去上海、深圳上班的。”从与陈娟年纪相仿的进城务工者口中,很难再听到“打工”这个词,取而代之的则是“上班”。
在上一代的进城务工者中,离开家乡来到城市打工往往是一种被动无奈的选择。而在新生代务工者中,来到城市工作不再完全是出于经济上的压力,而是一种自然的流向。城市里愈加多元的就业机会,使得他们在择业时有更多的自主权。手机的普及也让新生代打工者能够通过网络了解身处的环境,加快了他们融入城市环境的节奏。
比陈娟小5岁的王晓雪来自临近西安的渭南市,刚满18岁就已经在一家火锅店里当了两个月的点菜员。晓雪也是通过求职网站找到了现在的工作。
王晓雪的领班杨静比晓雪大10岁,5岁的儿子还在汉中农村留给婆婆照顾。目前,她和丈夫都在西安工作,只有过年才能回家与儿子团聚。杨静虽然很想念儿子,但她并不想像大多数上一代打工者那样挣够钱就回家。在她的规划里,等攒够了本钱,就和丈夫一起在西安开一家早点铺,再把儿子接过来,“大城市的挣钱机会更多,儿子也能在这里见见世面。”
记者发现,不管是陈娟、王晓雪还是杨静,她们的人生规划里,都没有“回老家”的打算。王晓雪年纪尚小,对于未来还没有太多想法,但她表示“肯定会留在西安”。而陈娟已经熟悉了在城市的生活方式,并建立了新的朋友圈。
薪资不是唯一标准
在来到这家连锁的美甲店之前,陈娟已经在另外两家美容店工作过。“有一家是因为生意做不下去了,还有一家则是干得不顺心。”
而进城工作时间更长的杨静则已经换了四份工作,“餐饮行业本来流动性就很大,在这里不想做了,其他地方也会要。”对于换工作,杨静已经习以为常,而有过同行业的工作经验也能基本上保证她很快找到一份类似的工作。“面试的时候,大多会问你之前有没有做过这行,如果有经验,基本就能直接上岗了。”通过几次跳槽,杨静的职位也在上升。杨静和陈娟都告诉记者,他们不再像上一辈务工者一样纯粹追求工资高:只要能挣辛苦钱,自己再苦再累也愿意忍受。
随着年轻务工者对于工作的期待值越来越高,频繁跳槽已经不再是职场白领的专属。不少新生代女工都表示,除了薪资高低,工作环境、同事关系、上升空间乃至工作内容是否符合个人喜好都是他们考量工作好坏的重要标准。而当工作不尽如人意,她们往往会“用脚投票”去追求更好的职位。
(应受访者要求,陈娟、王晓雪、杨静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