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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这一段历史,你不能只盯着局部,必须长远来看问题
青阅读:写作此书时,您是如何处理宏大的历史命题的?
贾平凹:每一个作家写作时都怀有雄心,不想把小说写成小玩意。我总想写一百多年来中国的状况,但是这些东西特别难写,要写字数会特别多。于是就选了四个节点来写,想表现每一段的生活。观察这一段历史,你不能只盯着局部,必须长远来看问题。
举个例子,有些电视剧就讲家里的夫妻矛盾、婆媳矛盾、亲子矛盾,吵完集中起来,给观众一个印象,这是个好婆婆、那是个好儿媳、这个儿子不好……最多是好与不好的是非问题。但历史地、长远地看问题时,人就特别渺小。乘坐飞机时,看到山川地貌,你会觉得人太小了,太可怜了。看中国的时候也是,就不会只盯着家里乱七八糟的具体事情了。
想说清在中国人类发展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起了什么启示作用,必须找一个角度,(我这本书)于是选择了“唱师”这个人。这个角度是民间视角,有点像你爷爷奶奶给你讲过去的故事。他在讲的时候肯定不是讲事情的是和非,对和不对。他是讲一个流程,你的爷爷、你的父亲,咱们这个家族是怎么过来的。而不是讲那一年,家里就一个馒头,是你婶婶把它偷吃了,还是你母亲把它偷吃了,还是你奶发了脾气,惩罚了谁……不牵扯这些是非问题。
唱师处在民间的最底层视角,你不知道他的年龄和种族,他的存在超越了时间、种族、阶级、生死。地主死了他也唱,贫农死了他也唱,游击队死了他也唱,都在唱。超越了这些,才能比较真实地看待这段历史。这段历史说起来有一百多年,可是放在漫长的中国历史中是不值一提的。这样一来就可以平静地面对和思考这一百多年对人类生存的启示,人是怎么走过来的,反过来又可以超越政治、旗帜、阶级这些东西,获得更大的思维空间。
青阅读:您在百年历史中选择的四个阶段,有什么特别的考虑?
贾平凹:四个故事虽然没有表明具体时间,但是基本能看出来分别发生在新中国成立前、土改、“文革”前后、改革开放这四个历史时期。这四个阶段基本都是社会转型期,就像路在拐弯一样,容易发生很多故事。
中国革命实际是一个土地革命,就是那一块土地分下去、收回来。每次土地的收放就是一次革命,社会就发生了一次变化。仔细想想,很多事情都是土地引起的。社会不停在拐弯,实际上就是那块土地变来变去,我写过散文《一块土地》讲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