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是虚动干戈,剧注重噱头。戏剧是跳神运动的延伸,昆曲是礼乐文明在庙台时代进行的宗教艺术,后来发展为供人娱乐欣赏的艺术。君子爱乐,乐其道;小人爱乐,乐其欲。在欣赏艺术方面,做君子,还是小人,都是需要选择的……
要用看古玩的眼光看昆曲
自雍正十一年以后,经历了六十余年,大众的艺术诞生了,新的声腔兴起了,出现了皮黄腔、梆子腔、弦索腔以及各地小曲小调,这些喜闻乐见的民间娱乐性艺术堂而皇之地登上大雅之堂,他们也曾被政治所用做宣传,酝酿出新的礼乐文明。新的礼乐文明必定压倒旧的,但是旧的却久衰而不亡,留下来的肯定是好东西,新的东西经过七八十年的洗尽铅华,也总会留下一些干货。那么,就如同中国文化的发展观一样,最后积淀下来的必然可以留得住。
现在昆曲已经成为全世界人类口述非物质文化遗产了,我们应该“抱残守缺”地加以保护,也没必要用科学的眼光去发展它成为万世瞩目的青春艺术,像什么加入电子琴、交响乐,或是把经典名著改编演成话剧、把外国名著改编为昆曲等,这样的改革创新过于攻乎异端,注定不会长久反而会加剧昆曲的灭亡速度。
希望大家好好学习汉字,学习古来遗留下的礼乐文明,读一读经史子集,所谓经史为本,诗曲为末,经史学透了,自然能够理解诗曲了。我们要用看古玩的眼光看昆曲,凡是听不懂的词,近乎于唐诗宋词的雅韵,有不认识的生字的本子,肯定是好东西,您要是听得懂就错了;歌唱上嗓音没有声乐的共鸣,依附于丝竹音乐;表演上以歌舞演故事,以身段解释台词;剧情有起承转合,有主线,有副线;最好是全男班或全女班,这样的舞台昆曲才算基本可以维护遗产的方向。
在古代,舞台上的呈现只是昆腔艺术的一角。其实,昆腔传奇可以当古典文学诗词来读,昆腔的音乐文化里继承了宋元音乐。昆腔是曲牌联套体,保证了音乐的稳定性。昆腔传奇在民俗方面有很多记载,可以把明代以来民间生活展示出来,在戏剧中都有体现出来作为依据。明代的历史典籍中有一些不太准确,唯独看昆腔传奇可以作为明代的风俗宝典。因为昆腔传奇在写某一个朝代的风俗时,都会按照社会现实的标准写。明史在这些方面写得很草率,而今我们只能在传奇中窥见明代的真实民间生活了。
昆曲不是戏,更不能把昆曲当儿戏,我们应该把它当做儒家礼乐文明的延续去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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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请您推荐一些关于昆曲的书籍。
答:《六十种曲》包括了大部分经典的昆曲传奇剧本,里面的诗词文典都很了不起。钱南扬校点《永乐戏文三种》,这都是最早的南戏剧本,有些曲牌子是直接从宋词的基础上发展而来。再读《元曲选》、《元曲外编》以及《琵琶记》、《荆钗记》、《白兔记》、《杀狗记》、《拜月亭》这五部南戏,还有汤显祖的《临川四梦》,这里包括《牡丹亭》、《南柯记》、《邯郸记》、《紫钗记》等。沈璟的全集和梁辰鱼的《浣纱记》、王世贞的《鸣凤记》、阮大铖的《燕子笺》以及清代的李玉全集和洪昇的《长生殿》、孔尚任的《桃花扇》、蒋士铨全集、杨潮观的《吟风阁》等等。
问:“君子爱乐,乐其道;小人爱乐,乐其欲。”您是如何界定“道”和“欲”的?
答:道,导也。“君子爱乐,乐其道”就是在娱乐方面要注意这个人的道正不正。能给身边的人和自己带来什么,能为后世带来什么,这就是“道”。现在古琴的发展和昆曲的大改良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在“欲”上下功夫,忽视了道义。从道义上讲,一个君子的品行至柔而至坚。某一个艺术门类,都可以令人赏心悦目,但表现在道上还是在欲上,这是我们要关注的。
“小人爱乐,乐其欲”是一味地玩物丧志,必须要加以节制。如果把艺术建立在欲望上,不去考虑在怡情遣性的背后还有深刻的涵义,还有更深刻的教育意义,那就是小人热爱艺术的贪欲!
文并整理 本报记者 张嘉 实习记者 安琪
本报摄影/温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