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关于艺术研究: 要向迟钝处下功夫
广州日报:你从上世纪70年代,以绘画、诗歌为起点,到后来的文字学创作和艺术研究,每一样都成绩斐然,你怎么看待自己的艺术之路?
刘墉:从很年轻的时候,我就做了自己的治学规划,譬如绘画方面,我自定“师古、师自然、师今、师心”四个阶段。就“师古”而言,我中学时代就开始临摹董源、巨然、范宽、郭熙这些大师的作品。
在“师自然”这个阶段,我四处写生,同时摄影,然后把古人的各种技法跟自然结合,1984年前后在美国出版了《山水写生画法》和《翎毛花卉写生画法》,我觉得中国传统绘画后来套入了公式,显得很僵化,需要重新跟生活结合,找回生命力。
于是我找当代大师做研究,譬如祖籍广东南海的山水大师黄君璧先生、台湾的翎毛花卉大师林玉山先生,请他们挥毫示范,同时全程录影,再一点一点“回放”,做分析,了解他们绘画的技法精髓。
我做这些研究,也是要约束自己,我主张“做学问要向迟钝处下功夫”“聪明人要用笨方法治学”,我还算不笨,所以要用笨方法。同一时间,我也自己创作,这是“师心”。既然从心所欲,我就什么方法都来,譬如泼墨、喷染、防染、褶皱,磨蚀,近期我在浙江美术馆和辽宁省博的个展,都展出了这种“师心”的作品。
我的散文作品常合于“律动之美”,都是由此得来。我非常服膺李可染先生说的“以最大的力量打进去,再以最大的力量打出来”。
至今我仍然一边创作,一边研究古人,不久前,天津博物馆展出镇馆之宝《范宽雪景寒林图》,我立刻做了临摹,而且为那张画添加了右边一大段,左边临摹是“师古”,右边添加的是把“师古的心得”发挥,是创作!
广州日报:你是超级畅销书作家,其实还有部分专业类作品并不为人所熟知,你怎么处理“坐冷板凳”和“坐热板凳”的关系?
刘墉:大家多半只看到我写得比较浅白的畅销书,其实我也写工具书,譬如几十万字分析唐诗的《唐诗句典》,把诗句拆开来分析,也是钻牛角尖的“师古”之作。
我所有的“热板凳”都可能是“冷板凳”的结果。有些人研究我近五十年来都能坐“热板凳”的原因,结果是因为我涉及不同的领域,多变化,又维持一定的“方向”,以稳定的速度推出新作品,所以能够聚集不少粉丝。
当然有些我最喜欢的作品,像是我用十几万字写一只螳螂的《杀手正传》,市面上已经不容易见到,就很让我伤心。
关于励志作品:
在困顿中找灵感
广州日报:因为你的文章多是积极向上,你被贴上了“励志作家”的标签,不知你是否有遇到人生困境的时候?
刘墉:“认清方向、不计得失、往下扎根、往上结果,锲而不舍、超越自己、坚持到底。”听起来好像是口号,但我就是这样。当然我可能占个便宜,就是我可以在艺术和文学之间穿梭。其中一样暂时枯竭了,就做另一样。
还有一点,因为童年的许多遭遇,我比较会欣赏悲剧的美,在困顿中找寻灵感,在不得意的时候得意,因此度过低潮。
广州日报:你为儿女写的励志书,激励很多成年人,也成为许多家长的教育宝典。你无限创作的源泉是什么?
刘墉:只有一个字:爱!爱家人、爱子女、爱世界、爱万物。我的励志书总有写作的对象,有愤懑、有期待、有不吐不快的冲动。所以我常说:要感动别人之前,先要感动自己。
关于人生体悟:
忠实每一天
广州日报:你的人生可谓少年得志,但你曾说过“当你看到更高的山头,就要勇于从这个山头走下来”,请问你的下一个山头在哪里?
刘墉:如同尼采说的,人生是过程而不是目的,我只是不断超越自己,向前努力。
我马上七十岁了,哮喘严重,腰痛缠身,随时可能出问题,但是我忠于每一天。
但我非常幸运地得到不少贵人相助,譬如贾方舟先生、苏富比、张超群先生等。我因为哮喘不稳定,很少在外面交际,幸亏有这些贵人照顾。
我在绘画上希望举办一个大的回顾展,同时在大陆出版我的《山水写生画法》。
在文学上,希望能够出版我的大全集,因为大家很难看到我作品的全貌,但是像写昆虫、园艺、人体器官这些其实是我非常重要的代表作。
此外,非常重要的是我要把大半生从事教育的心得写出来,告诉大家:人各有长,不能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只要认清孩子不同的资质,加以造就,每个孩子都能快乐成功。(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 杜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