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熟悉的开始写
绿茶:您的写作领域很广,我看书架中您的作品上百种,涉及不同方向,是怎么做到的?
肖复兴:我主要写我熟悉的领域。我曾经一度在《新体育》杂志社,和文坛瓜葛不多,一直是文坛里的“孤魂野鬼”,还是孙犁先生说的好:“背靠文坛,面向写作。”孙犁先生晚年的杂文对我影响很大。他从往年的经历中,去调整和现在的勾连,去找自己的写作方向和动力,而不是按惯性去写作,为写作而写作。这也引发我的思考,我写什么?能写什么?
就像我写老北京,我选择我熟悉的。北京太大,我缩小到我熟悉的南城,所以,我写了《蓝调城南》;但是南城其实也很大,我最熟悉的就是前门一带,于是,我就写八大胡同,鲜鱼口等胡同,文章被出版社看到,建议我扩展一下,于是写了《八大胡同捌章》;前门也很大,我最最熟悉的是我家门前的打磨厂老街,老街也很大,最后,回到我生活的老院。我把我们老院的格局、提纲以及多年来的采访、走访资料都准备好,2016年在美国一口气写了《我们的老院》。
绿茶:看出来了,您的每一个主题和系列,都有浓浓的生活经历和故事背景,怪不得您能这么顺手拈来。
肖复兴:每一个作者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认识到这点,我们的写作就找到合适的表达方式。我每次写完一个主题,都会停下来问问自己,我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写?能不能写?
于是,作为老三届,我写了一组老三届,姜德明老先生看到了,希望在他主持的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于是,《啊,老三届》第一版就是他给出的;北大荒的生活,我更侧重描写那一代人的命运,《北大荒断简》就是这样的记录;我当过多年的中学老师,那一段生活我觉得也值得书写,“青春三部曲”《早恋》《女生日记》和《青春奏鸣曲》就是记录那段生活。
上世纪90年代,我在《新体育》,去德国报道比赛,在超市里买了很多处理的唱片,很便宜。后来在北京的一个免税店买了一台当时最好的先锋音响,之后,听了十几年古典。那时候很痴迷古典,就开始在报纸写音乐专栏,这些就是后来的《音乐笔记》。这本书一版再版,后来,陆续又出版了《音乐欣赏十五讲》《春天去看肖邦》《最后的海菲兹》等。
2000年后,儿子肖铁跟我说,爸,你别老写这些,我给你拿些摇滚的唱片听听吧。儿子就给我拿了一书包摇滚唱片,老艺术摇滚、迷幻摇滚等,特别好听。我也听了很多艺术摇滚的唱片,还跟着他去五道口买打口带,后来,写摇滚的这些文章结集成《聆听与吟唱》。
家里基本不留没用的书
绿茶:您现在的书房,是阅读史的积累吗?小时候那些书籍还在吗?
肖复兴:小时候那些书基本不在了,大部分都是粉碎“四人帮”之后,慢慢买的。我不藏书,而且随看随扔,家里基本不留没用的书。我认真看过,对我影响大的,以及现在正在用的书我才留。
我的书房主要有几类书。一类是古典诗词,退休之后我学习写古典诗词,这些书我收了很多。其中最常看的陆游的《剑南诗稿校注》八卷,还有是《读诗心解》上下册,这两套书我一直在看。还有一类是明清小品,这些作品和现代人的感情比较接近,短小有趣。
再就是关于老北京的书。因为我写老北京,凡是涉及此类的书,能找到的都会收。
还有一类是青少年时期对我影响比较大的作家的书。比如巴乌斯多夫斯基,前些年出版了一套他的《一生的故事》六卷,我也是经常读,每一次读都很有启发。
我的书房里有年头的书不多,当年偷了我爸五块钱,买了《陆游诗选》《杜甫诗选》《宋词选》三本书,是少年时候的阅读记忆之一。后来,又买了一本《李白诗选》,上面的藏书章也是我自己刻的。
还有一本比较老的是郭风的《叶笛集》,1959年出版,我买的是1962年再版的,东安市场买的,一毛钱。那时候我上初二。这是少数留到现在的小时候的书。这本书,我曾带去北大荒,别的书都让人借走不还我了,这本书没人看,我就一直留到现在。所以说,书也有自己平凡或不平凡的命运。
书房主人简介|肖复兴
北京人,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著有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散文随笔集、理论集一百余部。近著《肖复兴文集》十卷,《肖复兴散文》四卷,《我们的老院》,《北大荒断简》等。曾获全国及北京上海文学奖,中国好书奖,冰心散文奖,老舍散文奖,朱自清散文奖多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