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携刚满月儿子“冒险”测试
条件困难到何种程度?顾方舟举了一个例子:研究中要做体外细胞培养,需要一个成分,就是牛的血清。在国外,牛血清早已商品化,但中国当时没有这个商品。无奈之下,顾方舟带着实验室的人到昌平的屠宰场,找到胎牛(还怀在妈妈肚子里头的小牛)要采血。但他们不忍把孕牛宰杀取血,又和屠宰场老板协商:牛要生产时,立马通知他们去取血。
在窘迫的条件下,研究却从未间断。1957年,顾方舟调查了国内几个地区脊髓灰质炎患者的粪便标本,从北京、上海、天津、青岛等12名患者的粪便中分离出脊髓灰质炎病毒并成功定型,打响攻克脊灰的第一战。然而,这距离疫苗研发成功的目标相去甚远。
1959年3月,卫生部决定派顾方舟等人到苏联考察脊灰疫苗的生产工艺。同年12月,经卫生部批准,成立脊灰活疫苗研究协作组,顾方舟担任组长,进行脊髓灰质炎疫苗的研究工作。在研究的关键环节临床试验阶段,Ⅰ期临床试验(分为Ⅰ、Ⅱ、Ⅲ三期)需要观察疫苗对人体是否安全、有无副作用,所以要有少数人受试。
几乎没有犹豫,顾方舟和研究室的同事们冒着瘫痪的危险,分别喝下一小瓶疫苗溶液做测试。一周后,他们安然无恙,生命体征平稳。但顾方舟的眉头却拧得更紧了:脊髓灰质炎多出现在儿童群体中,必须要证明疫苗对孩子也适用才行。找谁的孩子做试验呢?
一个危险的想法在顾方舟的脑海中盘桓。“我的第一个孩子1960年出生,我就想,他正好符合这个条件,还不到一岁。”就这样,顾方舟背着家人,偷偷给自己刚满月的大儿子服下了疫苗。后来,同为病毒学家的妻子知道了这件事,她没有责备顾方舟的一意孤行,反而宽慰他:会没事的。最终,孩子安全度过测试期,证实了疫苗的安全性。
直到1960年,脊髓灰质炎疫苗研究工作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当年12月,首批500万人份疫苗生产成功,在全国十一个城市推广开来。投放疫苗的城市,流行高峰纷纷削减。
为解决疫苗不易保存研制“糖丸”
液体疫苗投放后,流行高峰纷纷削减,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为了防止疫苗失去活性,需要冷藏保存,这给中小城市、农村和偏远地区的疫苗覆盖增加了很大难度。怎样才能制造出方便运输、又让小孩爱吃的疫苗呢?
“所以后来我们就想,孩子喜欢吃糖,干脆就把它做成糖丸。”在《顾方舟传》中,记录了当年科研人员们的心血:经过一年多的研究测试,顾方舟等人终于成功研制出了糖丸疫苗,并通过了科学的检验。很快,闻名于世的脊灰糖丸疫苗问世了。除了好吃,糖丸疫苗也是液体疫苗的升级版:在保存了活疫苗病毒效力的前提下,延长了保存期。为了让偏远地区也能用上糖丸疫苗,顾方舟还想出了一个“土办法”运输:将冷冻的糖丸放在保温瓶中。
据统计,自20世纪60年代初,脊髓灰质炎疫苗研制成功并投入使用以来,至少避免了150万儿童因脊髓灰质炎导致麻痹,至少避免了11万儿童因脊髓灰质炎导致死亡。
2019年1月2日顾方舟去世后,在社交平台上,凭吊他的人们亲切地称他为“糖丸爷爷”,或许,这是对顾方舟毕生心血最简练的概括,更是对他一生“为一大事来,做一大事去”最深切的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