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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而战,18000人的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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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两冠!胡歌、平安纷纷发来贺电,申花球迷还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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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来近照。四川省作协供图
今年出版的阿来新作《云中记》,讲述了千年古村云中村,在八级地震中地裂天崩,又在次生灾害山体滑坡中消失的故事。
小说主人公是云中村的祭司阿巴。地震后,他没有和村民们一起易地搬迁,而是遵从职业的呼唤,回到灾后满目疮痍的云中村,焚香祷告,抚慰灵魂,最终与村子一起,在山体滑坡中重归大地怀抱。作家用诗性的笔触,史诗般的叙述方式,为山林、草木、河流及寄居其上的所有生灵画像。他通过阿巴的眼睛,呈现了这座村庄的历史和现状,描绘了村民的生活和命运。
这是一部酝酿了十年的长篇小说,也是一部记录灾难、书写崇高的乐章,它用庄严和悲悯,唤起崇高和希望。
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汶川地震发生。第二天,作家阿来启程赶赴灾区,前后盘桓数月,又酝酿超过十年。201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十周年纪念日,阿来才动笔,2018年国庆假期完稿,2019年4月终于出版。他说,“这是我最爱的一部小说,我等这本书等了十年。”
十年酝酿
草地:您是怎样开始创作这本小说的?
阿来:汶川地震十周年纪念日那天,我动笔写这部小说。那个时候我人在成都,本来在写另外一本书。下午两点二十八分,全城的警报一拉响,我坐在桌子前,突然一下子泪如雨下。地震发生后,我见过那么多死亡,也见过那么多感人的事迹,都没有流过泪。但是那一天,我不知道为什么流了泪。然后就关了原来那个没写完的小说,开始写《云中记》。
草地:听说您震后去了好几次灾区?
阿来:我首先是经历了地震,自己内心就不得安宁。从国家来讲,受灾的人是我们的同胞,从人类的意义来讲,他们是我们的同类。当他们经历这样灾难的时候,我们跟他们同在,哪怕不能分担什么。这些都是发乎本心的,如果不是写这本书,这么多年我也从来没讲过这些。我去北京、去上海、去广州募捐,交了很多朋友,希望建一个学校,做规划做设计,虽然后来没有成功。真正做了这个事情,会很惭愧自己的能力是有限的,但我觉得这个经验非常宝贵。做和不做,到底是不一样的。
草地:震后十年怎样酝酿这部小说?
阿来:就是积累,始终有一个中心,都往这个中心归拢。而且地震以后我也时常返回这些灾后重建的地方,干部我也见过,群众我也见过。震后几天我见过阿坝的一位副州长,一见面他就哭了。我赶紧问他,是不是你家里有人遭遇不幸?他说不是。他说:“这么多天,灾难一发生我就发现,我在这儿是层级最高的干部,必须担起这个责任来。”我在《云中记》里写的乡长,也是这样。
书中的故事都有真实的依据,汶川地震一发生,通信全断了,跟外界联系不上,当天晚上所有能组织起来的干部,摸着黑就下去了,这一路上生生死死谁知道?那个时候干部们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是谁。这个副州长当时马上自任指挥长,就是承担责任。他家就在茂县(同样是汶川地震极重灾区),他说:“我担这么大责任,我怎么敢问家里?要是家里真有事,怎么办?”他的方式就是不问。我说,那你哭什么?他说:“老弟,什么都没了呀。你我是同龄人,你走了不同的道路,我从普通干部开始,三十多年,从基层干到现在,建设乡村,建设工业,改变基础设施。一条公路,我们不知改造了多少次才改造成现在这样子;一些电站、工厂,我们花了多少工夫才建设起来,形成这样的规模;农村进行了多少改造,才变成这个样子。几分钟时间,没啦!”
这是他最本质的感悟。“就算重新来过,我已经再没有一个三十年了。这个地震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三十多年白干了!把我一生的奋斗都取消了!”一个干部的奋斗就是聚集在这些成果里,虽然没有一个是他单独干成的。他说:“不光是国家的损失,也是我的损失啊!你将来还有几本书,我有什么?过去从这里经过,我常告诉别人,这个电站是我组织建的,这个工厂是我下过工夫的,改制过后,慢慢焕发生机。现在你看,就这一堆烂砖头。”
草地:为什么说等这本书等了十年?
阿来:每一部小说一定要找到一种恰当的表达方法、语言方式。小说只靠内容是不可能成功的,问题是怎么来处理,怎么剪裁得当,什么东西说到什么样的程度。
我从还在地震灾区时就开始准备,但一直没有想好怎么写。过于写实,好像会被事实湮没。离开写实,写那些极致的悲痛、绝望,或者写自救与救人的过程中,那些崇高的东西,但稍不谨慎就可能写偏,把真的写成假的,反而让人觉得崇高是虚伪的。这不光是我的经验,文学书写中有大量的这种失败的经验。
其实到今天为止,我们没有一个真正成立的关于灾难的书写。中国经历了这么多伟大的战争,但是还没有像西方那样伟大的战争文学。我们还是局限于基本的事实、行为,没有更深的理解,还在就事论事。由事情本身,强制性地寻找意义、附加意义。因为我们不太相信呈现事情本身。不把意义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就怕人家不明白,也怕自己不深刻。所以我想了很久,很多年没有动笔,其实就是没有把这些问题想清楚。
动笔那一天,我觉得我把这个问题想清楚了——还是要基于人的普通反应,基于人最基础的情感。
小说的原型
草地:《云中记》的故事,云中村里的人物有原型吗?
阿来:有。被迁移的村庄不止一个,“云中村”的原型不是藏族村落,而是羌族村落,后来迁到邛崃附近。我对羌族文化不熟悉,其实汶川地震中也有很多藏族村落遭灾,所以我觉得还是写我熟悉的文化。人物塑造也受到启发,一个搞摄影的朋友,地震后几年他突然拿了几张照片给我看,在一个迁移了的村,村里的巫师又回到原来的村子,他过去跟拍,巫师就一个人在废墟前面敲鼓。“活人政府管,灵魂我来管。”书里主人公阿巴的话就是这个巫师说的。但他肯定没有像阿巴一样,选择和云中村共同消失,他可能是每年定期回去。这给了我启发,我就想万一他不回去呢?我的人物、小说需要发展,但是要写得合理。要是回去造成新的死亡,地方官员是要负责任的。但是小说里的乡长是阿巴的外甥,而且是在震后重建中成长觉悟起来的干部。他诞生于这个文化中,对舅舅的选择有足够的理解,他也决定尊重他,不惜失掉官职。当然我也不忍心。小说是虚构,虚构就在这些地方显示力量,我就让阿巴的外甥官复原职。
草地:为什么选择一个苯教祭司来做小说的主角?
阿来:这也是精心考虑的。苯教是原始宗教,崇尚万物有灵,刚好提供了这样一个空间。如果是佛教就没法写了,因果报应,生死有命,就变成一个不容解释的因果报应,没有讨论的空间了。
草地:在小说中您为何要关注万物有灵?
阿来:我写了几十种植物,有鹿群、碉楼,更重要的是山神。山神是他们的祖先,也是个英雄。第一是万物有灵,第二从现代科学意义来讲,我们需要处理一个关系——难道大地只是施加我们灾难吗?我在题记中说了:“大地震动,只是构造地理,并非与人为敌。”它的规律在于运动,而人的悲剧性在于,明明这是多灾多难的土地,但也必须在土地上生活。它暂时静止的时候,人们享受它给予的土地、流水、空气、滋养,但它愤怒的时候,火山爆发、地震、泥石流、洪水,哪天它又不想下雨了,哪天要掀个海啸了……但是它不是要与人为敌。它跟战争不一样,战争有个明确的敌人,难道因为这个我们可以恨大地?不能。这是人的宿命,大地又没邀请你来,但是你除了生长在这儿,没有地方去。你就只好忍着,承认这个事实。而且要向大地上别的生命体学习,如何跟大地建立互相的关系。大地不仅哺育了人这种生命,而且哺育了更丰富的生命世界。
很多人对这个生命世界,对我们居住的环境没有多少感情。所以我想,写这本小说,首先我要学会处理死亡。终于可以用一种美丽的方式来处理死亡,用颂歌的方式来对待死亡,而不是悲号。第二就是人和土地关系的问题,又跟今天我们对生态、环境的关注是非常契合的。生命共同体,加上云中村的万物有灵,就形成一个人和自然的非常深入的对话。因为我也有个责任,在写出大地的严酷的时候,更要写出大地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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