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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身边】
两年间与我们相遇的那些人
《当代工人》杂志的《本刊策划》专栏,从2013年1期的《90后登场》起,匆匆两年过去了。这两年是"劳动实现中国梦,聚力建设新辽宁"的两年,是扎实推进"6个专项行动"升级,提高工会依法维权的整体水平的两年。是激励、启发广大职工不断提高自身素质和技能,把个人梦想与中国梦有机结合的两年。
当下中国,有着多少千变万化的故事,有着多少可记录、可挖掘的生命履历。站在中国工会这艘大船上,我们何其幸运。大时代、大格局、大变化,投射到每个人身上,就是一个个鲜活生命无可替代的专属印记。作为工会媒体人,通过对这些鲜活生命的尊重,来展现、推助维权行动;通过记录、关注这些普通人的命运变迁,来解读依法维权的坎坷进程。于是,又有了"身边"的定义。
我们的身边人是谁呢?是清洁工姚树峰,是劳务派遣工老肖,是留守女孩孙梅,是想生二孩却生不起的李青,是为养老金奔走的王福军,是在沈阳争当好保姆的喜华,是为"证"奋斗的小伙子闫帅鼎……
这些平凡的人,都有让人难忘的个人生命史卷,史卷里折射着五彩斑斓的时代光影。在与命运的抗争中,在追求更好生活的征途上,平凡生命更能体现人性的丰富、命运的复杂甚至残酷,更能拥有温暖的内心、深刻的情感和道德的光辉。
在700多天的某时某刻,我们跟这些人相遇。点头微笑中涌出一声长叹——哦,原来你也在这里,我们一路同行。
他们
文/明非
他们是我在这一年结识的普通劳动者。
张永强曾是几个“维权大佬”身边的龙套,跑腿、造势是他之前维权的常态。今年,因为不满主管对自己的蔑视和爆粗口,做了几个月夜班保安的张永强攒足了气力,就加班费、未签劳动合同、未交保险等事宜,申请了劳动仲裁(详情请见2014年10月B《尴尬仲裁》)。龙套经验让他在维权初期准备材料时驾轻就熟,拉上前同事一起做申诉人,更显得把握十足。
我以旁听者身份与他一同走进仲裁庭。被诉方派出的是人资部主管,两个20岁出头的女生,从举证到回答问题,有条不紊,显然训练有素。之前自信的张永强在质证时只能无助地说对方造假。
仲裁结果与张永强料想一致,仅裁定被诉方为他补交保险和滞纳金,其他项因为对方拿出了有张永强签名的合同和辞职书而不予支持。但仲裁员的态度让张永强觉得温暖,“你们是弱势群体,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我们只能依照证据仲裁,无权判定证据的真伪。”初次单打独斗,张永强觉得自己半输半赢,输的是没有在仲裁一击即胜,赢的是他积累了经验:不要随便在写着几条管理规定的A4纸上签字,防止公司把它装订在合同最后一页;不要主动写辞职书,那就得不到经济补偿金。
相比之前维权提醒劳动者保留好工牌、工装等能证明双方存在劳动关系的简单,现今的维权更加艰难。资方组织严密、资源丰富,劳动者一盘散沙、势单力薄,实力根本不对称。《劳动合同法》、《劳动争议调解仲裁法》和《社会保险法》等法律法规出台或修订,是制度层面的“赋权”,实践中的"剥权"才最为残酷。你行动了,对方也行动了,但最终你耗尽心力,对方却洋洋得意。
曹建南是张永强的前同事,27岁,有点儿呆萌的大男孩,维权时情绪并不积极,告也可,不告也行,无所谓却也无所畏惧。毕竟很多年轻人不愿意浪费精力状告公司,更担心维权经历给自己将来找工作带来麻烦。他的动力很直接——钱。于此,他和张永强结成同盟,互相作证,互相支撑,以提高维权的成功率。或许将来,曹建南就成为下一个主角。
东叔是父亲的同学,在一家民营纸箱厂打工时右手受伤。老板问他要多少赔偿,月工资1200元没签劳动合同的他说5000元。老板爽快地付了现金给他,让他写个收条,今后不再找账。父亲跟我说东叔现在后悔了,一根手指没了啊。我说明显有失公允的合同无效,东叔可以做工伤鉴定,再去找老板要赔偿。最终,东叔放弃了权利,他说自己一口吐沫一个钉,不能让人背后讲究。被信义绑架的东叔啊,你可知老板在背后窃笑?
再有东叔的消息,便是他做了更夫,要求签劳动合同。老板因此高看他一眼,“行啊,老头儿,明白人!”徐光荣是《当代工人》的读者,他来信咨询,说父亲患矽肺病,已定级,多年煎熬后停止呼吸,当地社保局连同丧葬费共发了16个月的工资给他。徐光荣不服,认为父亲因工死亡,应该得到的一次性工亡补助金——48个月的工资。我打电话跟他解释,认定工亡条件非常严苛,比如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岗位,突发疾病死亡或者在48小时之内经抢救无效死亡的。您父亲的情况不符合。徐光荣仍然不解,结束通话前,他还在喃喃自语父亲确实是因为工作得病才去世的。
48岁的瓦匠老周从黑山县来沈阳打工,两年前是他收入的巅峰期,一天300元,下班就点钱,不给钱立马走人。今年房地产形势不好,老周已经一个半月没开工资了,问他有什么打算。他说不怎么担心,可以上访、找工会、起诉。工地墙上都写着"圆你中国梦"呢!
瞧他们,在努力圆梦,在尝试改变。在权益被侵害时,仅有的反抗不再是阿Q之怒,不再是怨命自怜。他们或积极、或冲动、或执拗、或乐观,他们为自己担起一份责任,不觉中,也为社会制造着一个期待,期待依法维权的爆发。看他们,这个爆发正在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