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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犇 漫画
在一个村庄活得太久了,就会感到时间在你身上慢下来,而在其他事物身上飞快地流逝着。有些人,有些东西,满世界乱跑,让光阴满世界追他们。他们最终都没能跑回来,死在外面了,他们没有赶回来的时间。这是刘亮程先生《一个人的村庄》里的一段话。我在想,如果是“两个人的村庄”,他们的感受会不会不同?而那些同样在满世界乱跑的人们,到底是没时间赶回来,还是不愿意回来?
这是来自新华社的一则报道,陕西省横山县赵石畔镇驮巷村圪洞峁位于黄土高原白于山区深处,距离县城1小时车程。这里山大沟深,祖祖辈辈的百姓靠天吃饭。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不愿再过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子的村民陆续走出大山,投身经济大潮,寻求新的生活。20多年来,圪洞峁的30多户200多村民先后离开这里。如今只有50多岁的王明厚和高生花老两口守着老家,不愿离去。王明厚认为城市条件虽好,但不能养牲畜,自己也没有打工的能力,不如在老家种地好。老伴高生花觉得山里生活孤单,想离开,却不得不陪伴照顾王明厚。
向往新生的人们远走四方,不愿离去的人们守住故乡。两个人的村庄,凋敝是必然的,落寞是必然的。或许也过不了多久,这个叫圪洞峁的地方,就将成为荒无人烟的所在。我不知道在这个春节里一再提起有关乡土与乡愁话题的那些知识精英们,于此又将有怎样的感慨,但无论怎样都不会留住那远走四方的脚步,也都无力改变一个村庄没落与消失的结局。这只能是一个需要平静而默默接受的现实。事实上,圪洞峁早已不是第一座这样的村庄,举凡中国,“空心村”已无处不在。冯骥才说过的“中国每天消失80至100个村落”,即使不是事实,但也绝非危言耸听。
两个人的村庄,没什么好悲叹的。或许这个世界仍有许多不尽如人意之处,或许许多的人仍有不少不得已之苦衷,但是对于那些曾经世代生活于圪洞峁的那200多村民而言,他们可以走出大山,可以不再人身依附于某种经济关系,可以去寻找新的生活,仍是可以显示出一个时代的辽阔与自由的地方。所谓辽阔,不只是大山之外的世界,更是多了一种选择的可能;所谓自由,不只是脱离了旧有的生存方式,而是拥有了选择的权利,以及某种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如果我们都曾经深谙那特有年代“广阔天地”的艰辛与困苦,那我们应当理解这一切,并真诚地祝福他们。
而我们终究也需要去审视一个辽阔时代之下的狭促与逼仄。“两个人的村庄”的事实,表明一种公共生活乃至公共设施、文化、福利之于这两名村民的缺失,此中的狭促之处,不难想见。而除此之外,我们仍有必要反思,又是什么让这个村子曾经的村民们那么决然地放弃土地,让一群受到安土重迁文化熏染的农民选择背井离乡。这当然不仅仅是一句不愿“靠天吃饭”就能解释得清的。而如果说选择的权利,自由的生存,那么为什么农民最终没有选择土地,土地又为何终究没能给农民以自由?此种逼仄之处,何尝不是对土地以及农村政策的深沉追问。
媒体在关注“两个人的村庄”之时,同样反映西北农村的一部电视剧《平凡的世界》亦在热播。我没去观看这部电视剧,但是我在想,从剧作设定的上世纪70年代的时代背景,到今天这样一个似乎已经有了沧桑之变的时代,对于中国农村以及农民来说,到底变了多少,又是怎样一直处于为时代所裹胁的处境,而他们又将真正去往何处?若说“乡愁”,这才是最大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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