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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明确提出,“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这一总目标的设立,是对我国改革开放35年来的经验总结,也是对各领域改革目标的科学提炼,为我国未来全面深化改革指明了方向。其中,“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概念是我党首次提出,也是三中全会的一大亮点,体现了党的政治智慧和勇气。为了深入理解这一目标的内涵及其实践意义,本报记者专访了中国行政管理学会执行副会长高小平研究员。
记者:此次《决定》中多次提到“治理”的概念,如国家治理、政府治理、社会治理等,从“管理”到“治理”,仅一字之差,其内涵有何区别?这种概念的跨越,说明了什么问题?
高小平:“治理”是一个古老的词语,中国历代都讲治理,并且积累了大量国家治理的智慧和经验,但这个概念在近二三十年被赋予了许多新的内涵。与传统意义上的“管理”相比,现代政治学和行政学等研究将“治理”拓展为一个内容丰富、包容性很强的概念,重点是强调多元主体管理,民主、参与式、互动式管理,而不是单一主体管理。我认为,《决定》中指出的作为全面深化改革总目标的“国家治理”,是党关于全面深化改革的思维体系、话语体系和制度体系中的一个核心范畴,是一个重大理论创新。“治理”要体现四个统一:党和政府的领导与多元主体参与公共事务决策的统一,法治与德治的统一,管理和服务的统一,常规管理与非常规管理(应急管理)的统一。
从传统“管理”到现代“治理”的跨越,虽只有一字之差,却是一个“关键词”的变化,是治国理政总模式包括权力配置和行为方式的一种深刻的转变。这是生产力对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对上层建筑的必然要求。从“管理”到“治理”的跨越,说明我国将在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方面,在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建设方面,采取具有革命性的变革,把中国带入改革开放的新阶段。
记者:您如何理解《决定》中首次提到的“治理体系现代化”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二者之间又存在何种关系?
高小平: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作为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定位明确,内涵丰富。“治理体系现代化”主要是指处理好政府、市场、社会的关系。在经济治理体系中,就是要按照政府调控市场、市场引导企业的逻辑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发挥市场在配置经济资源中的决定性作用;在政治治理体系中,就是要按照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有机统一的逻辑深化政治体制改革,发挥法治在配置政治资源中的决定性作用;在社会治理体系中,就是要按照党和政府领导、培育、规范社会组织,社会组织配置社会资源的逻辑深化社会体制改革,发挥社会组织在配置社会资源中的决定性作用。“治理能力现代化”是要把治理体系的体制和机制转化为一种能力,发挥其功能,提高公共治理能力。
“治理体系现代化”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关系是结构与功能的关系,硬件与软件的关系。治理体系的现代化具有本质属性,是治理结构的转型,是体制性“硬件”的更换。只有实现了治理体系的现代化,才能培养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同时,治理能力又反作用于治理体系,执政者、行政管理人员的能力强不强,作用发挥得好不好,对治理结果会产生积极或消极的影响。
记者:目前我国经济社会进入转型时期,那么新时期我国国家治理的主要内容有哪些?目标是什么?
高小平:转型时期,我国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中都包含了治理的要求,而且要使“五位一体”的全面格局和自成体系的各个方面有机统一,成为一个具有系统性和协同性的整体。治理体系具体内容包括思想体系、组织体系、制度体系和作风体系。《决定》中提出的解放思想,增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就属于思想体系建设。中央成立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及有关机构改革的举措,就属于组织体系建设的内容。加强和完善党的领导,转变政府职能,使各方面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就属于制度体系建设。同时,改进党和政府的作风,密切联系群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就属于作风体系建设。推进治理体系建设,重点是要围绕释放市场活力、增强社会动力来进行各个领域的改革。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基本特征是,政府、市场、社会关系布局合理,公共权力结构优化,民主发展,法治健全。要把服务型政党建设、服务型政府建设作为重点,实现政治民主、经济发展、文化繁荣、社会和谐、生态文明的目标。
记者:您觉得应如何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或者说,实现国家治理目标的方法或战略路径是什么?
高小平: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根本路径毫无疑问是改革,就是要以问题为导向,拿体制、机制、制度方面存在的突出问题“开刀”。由于我们现在的改革属于“刺激—反应”式改革,就是揭露了问题再去解决问题,这也容易导致两个问题:一是改革的“碎片化”。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全面深化改革。《决定》提出的60个领域的改革,就是全面改革。二是如何进行“自我革命”,改革的内生动力来自哪里。解决政府改革动力不足的问题,需要从法制和制度来“硬约束”。《决定》提到的“法治中国”就是为了给改革注入新的动力。同时,《决定》提出“严格绩效管理,突出责任落实”,我觉得有必要将改革纳入政府绩效管理体系,把是不是改革创新作为政绩的重要考核内容纳入进去,促使各级领导干部和公务员自觉行动起来,同时还要建立不改革、在改革问题上“不作为”的问责机制。有了这样的机制,改革才会更有来头、更有劲头,才能让更多的人尝到改革的甜头。
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任务十分繁重,其中最关键的一点是解放思想。要从建设学习型政党、学习型政府、学习型社会入手,打开解放思想这个总开关,为全面深化改革、扩大开放营造良好的社会氛围,形成吸引最广大人民群众参与改革的理论体系、制度体系和政策体系,从而广泛凝聚共识,增强改革的信心,形成改革合力。(本报记者 周晓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