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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需几代人“理解”,就会亡国。惨烈的现实告诉我们:未来战争,无法等待一个国家慢条斯理地“理解新武器”。“胜利只向那些能预见战争特性变化的人微笑”。
十几年后,法国人好像汲取了教训,修筑“马其诺防线”,专心防守。但时代又变了,坦克、战斗机大量参战,此“防线”遂成笑柄。这一次,纳粹铁蹄踏进了巴黎……
“战略是使用最小成本的征服艺术。”如果说它是艺术,其鲜明特点是创造性。所谓创造性,就是洞鉴废兴,以变应变,敢辟新路。
四、再趟血路
康德说:“人类只有趟过战争的血路,才可能有朝一日通向和平。”
康德逝世百年后,他的预言,不幸在他的祖国被再次验证,并且比欧洲历史上任何一次战争都血腥。
当时,奥地利的老人还记得,1866年的反普鲁士战争,打三周就结束了,没多少伤亡。1870年的普法战争,伤亡47万多人。而一战,彻底改变了人们对战争残酷程度的认识。
屠杀和炮轰!整个欧洲都在行动!150万把刺刀在寻找同等数目的胸膛——丘吉尔在《一战回忆录》中如此写道。
“欧洲疯了”——历史学家这样惊叹。战争爆发首月,德军数量从76.1万飙升到200多万人。1914年后半期,德国数千名学生被吸引到战场,有的才16岁。电影《西线无战事》讲的就是这样的故事。这些新兵脸上喜气洋洋,有的居然手捧鲜花,走进英军射程,然后成片倒下。有一名英军,手持李-恩菲尔德步枪,一天打死1600名德军。
在德军机关枪面前,英、法士兵也成片倒下。今天,在法国伊普尔北面不远,有一座巨型墓穴,实际上是欧洲的“万人坑”。
此年,东线,德军伤亡10万,俄国伤亡53万,奥匈伤亡14.8万。在远东,日本人趁机在中国烧杀抢掠。
1915年4月,德军第一次把毒气用在战场,释放了168吨氯气,数千英军和来自殖民地加拿大、印度、塞内加尔的士兵被毒死,场景恐怖。如怯阵后撤,就被军官射杀。
面对巨大伤亡,打了一辈子仗的英国战争大臣基钦纳惊呼:“这不是战争”。但这就是战争,是军国主义借助工业革命制造的新战争。
尤其是从空气中提取氮的新工艺,保证了炸药的供应,降低了成本。人类发明的新技术,反过来成为祸害人类的利器。
梅西讷之役,英军在14多公里宽的防线,集结了2338门火炮,密集轰炸7天,平均每平方米投下5吨多炮弹。这种令人惊悚的惨烈,人类战争史上从未有过。
“机关枪和铁丝网,将这次战争拖延成僵局与消耗战。”凡尔登战役被称为“绞肉机”。1916年2月21日至12月15日之间,双方攻击时间达7月之久,“巨大炮弹在乡间爆炸后所造成的弹坑,一如月球表面。”
消耗战,消耗的是生命。1914年至1917年,由于法军总参谋长霞飞实施高代价攻击政策,法军几乎耗尽。1915年2、3月,法军进攻香槟,推进450多米,损失5万人,平均每推进1米死900多人。到1916年底,俄军共死伤360万人。1918年第二次马恩河之战中,6个月内,德军的207个师,只剩下66个师……
暴雨般的炮弹,摧残着双方军人的意志。一战中出现一种“炮弹休克”症,没有负伤,却昏睡、颤抖、听不见、看不见。描写一战的电影中,有这样的镜头:一听见炮弹声士兵就吓得说不出话、站不起身。德国有20万人患此类精神疾病,英国有12万。1922年,一战结束4年,英国仍有6000老兵住在精神病院。
战火中的平民,如同连根拔起的野草。首当其冲的是塞尔维亚,“整个国家处在逃跑之中”,百姓扶老携幼,号泣于道。1915年5月7日,德军竟将大型客轮“露西塔尼亚”号击沉,1100名顾客随船溺死,震惊世界。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战火同样殃及欧洲上流社会。1914年,英国有66个世袭贵族、95个世袭贵族的儿子、16个男爵阵亡。
史称,一战“让整整一代欧洲青年躺在地下”。一战究竟伤亡多少人,一说军人阵亡880多万,平民被杀649万;一说军人阵亡950万、平民伤亡难以统计,殃及全球13亿人。
1918年8月8日。德皇终于崩溃了:“我知道必须妥协了。我们快耗尽国本了。战争必须结束了。”
趟过“血路”的世界,找到和平了吗?历史告诉我们:没有!21年后,希特勒与日本天皇再启战端。二战,在全球波及面更广,伤亡更大。
二战结束70年后的今天,日本政府又在否认侵略历史,解禁集体自卫权,作为受害国,我们不得不紧攥“打狗棍”,保持高度警惕——亚太地区不能再趟“血路”!
五、拒听忠告
当我们反思一战时,其实是在思考和平。看一战史,有如此感慨:避免战争有许多手段,有一种成本最低——善听忠告。
既然一战造成巨大灾难,当初有无“先知先觉”者出来劝阻?历史告诉我们:有。德、奥、法、英、俄等相关国家领导层,并非全部失去理智。
在英国。英国外交大臣格雷感到前途可悲,说了一句著名的话:“整个欧洲的灯火正在熄灭。在我们有生之年将不会再看到它们被重新点燃。”他建议召开国际会议来解决危机。
在德国。驻英大使、德国亲王卡尔·林克瑙斯基预感到,大战后果难料。他在给柏林发回的电报中说:“请注意格雷建议的重要性。我看这是避免世界大战的唯一机会”,“我们在世界大战中将丧失一切。”而德国外交部认为,这位亲王,素有亲英“恶名”,想往上爬,不予理睬。
在法国。统一社会主义党领袖让·饶勒斯呼吁:欧洲的军备竞赛是一种疯狂;一场全面战争将毁坏包括获胜者在内的所有人;法俄结盟极其荒谬;法德之间不是没可能达成一种相互的理解。吊诡的是,支持让·饶勒斯的约瑟夫·卡约,竞选总理时,因桃色丑闻落败,他的主张难成主流。
在俄国。俄国前内务大臣、后任枢密院议员的杜诺弗,1914年2月,大战爆发前半年,曾上书劝阻沙皇:战争必然会导致社会革命,先发生于战败国再蔓延到战胜国。
他认为:打仗对俄国经济没有任何帮助,付出比补偿多。德国胜利必将使俄国经济破坏殆尽,俄国胜利则德国经济必将枯竭,均得不偿失。
杜诺弗的预言被验证。1917年11月,一战尚未结束,俄国就爆发“十月革命”。“‘十月革命’一声炮响”,也给中国送来马克思主义。
对于决策者来说,听进忠告很难。既然是忠告,就与当时的大多数人意见相左;再之,忠言逆耳,与决策者平时的主张不一致。
当然,听不听忠告,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对本国战略利益的判断。英国勋爵帕默斯顿有句名言:国家没有永久的盟友或永久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但在一战中,西方列强为了争抢资源,兵戎相见,打了4年多,其结果——“战争带来的不是致富,而是贫困;不是满意,而是怨恨。”
今天,有的国家为一己私利,挑起事端,制造麻烦;有的国家右翼势力猖獗,对制造侵略战争的狂人顶礼膜拜,对正义之士的忠告置若罔闻。历史地看,我们必须严阵以待。
电影《西线无战事》结尾经典:战壕里一位德军士兵,把手伸出掩体,去捉一只蝴蝶,头刚一探出,就被对面的法军狙击手毙命……
那只蝴蝶象征什么?是对和平的向往?是对一战的嘲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读。看完影片,我在内心祈祷:人们应该永远生活在蝶飞花舞的阳光下,虽然平淡,无名无功,但越久越好。作为军人,我更明白,和平是祈祷不来的……
刊图设计:苏 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