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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考察世界上的任何一所大学,我们不难发现这样一种现象,那就是教师都是按学科不同而分类,并被安排在相应的院系大楼或院系大楼的各个部分工作。
大学为什么如此?原因可能在于这样的分类可以更有利于教师完成共同的任务,同时也有利于教师和学生为知识的进步作出更大的贡献。有些人甚至认为,自己所从事的学科比其他学科更有价值,因为自己所在的学科比起其他学科有更多的真实性或具有更多的实用价值。例如,有些自然科学家相信,生物学、物理学和化学比音乐或戏剧艺术提供了更多的真理;有些经济学家和工程师认为他们的学科比哲学或博物馆研究更具实用价值。
分析这些观点产生的原因,我们不难看出,那是因为他们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关于善的社会的理解,也就是一种关于“什么是善的社会”的自我先在假设,当然这些观点也可能源于他人的观点,但通常这类假设缺乏哲学层次上的思考。例如,他们可能会认为一个善的社会应该是经济繁荣的、人人平等的、精神愉悦的、尊重个人权利的。但通常情况下,这些假设是不符合时代实际的,除非他们在哲学方面足够专业。
42个学科
到底有多少不同学科?如果打开维基百科,你会发现,至少有42个。为了考察这些不同学科,很有必要对此进行列举:历史语言学,文学,表演艺术,哲学,宗教,视觉艺术,人类学,考古学,区域研究,文化和种族研究,经济学,性别和性研究,地理,政治学,心理学,社会学,空间科学,地球科学,生命科学(生物),化学,物理,计算机科学,逻辑,数学,统计学,系统科学,农业,建筑和设计科学,神学,教育,工程,环境研究和林业科学,家庭和消费心理科学,保健科学,体育学和新闻学,媒体技术,通信技术,法律,图书馆学和博物馆学,军事科学,公共管理学,社会工作和运输。通常维基百科把这42个学科分为五大领域:人文科学,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形式科学,专业和应用科学。
STEM学科的崛起
对这42个学科,以下3个方面的观察和分析必须迅速展开。
第一,并不是所有的大学可以拥有所有这些学科。考虑到财务和行政方面的原因,一所大学必须就哪些学科可以而且应该作为其学科代表作出决定。
第二,42个学科会产生不同类别的知识:对这些学科的研究是定性研究还是定量研究?它们是理论学科还是应用学科?因为有人认为一些学科,比如神学,并没有真正产生任何知识。
第三,几乎每个人都坚持本学科对社会整体的重要性。我们知道,现在这个时代,人们认为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比人文科学更重要,至少那些为教育提供资金的政府官员和决策者是这样认为的。
更具体地说,在世界各地,人们都在强调的STEM学科——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比其他学科更重要。与STEM学科的兴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人文学科的贬值。通俗地说,如果没有更高的权威,这样一种科学阶梯排列已经深入许多人的头脑,即自然科学和数学在顶部,社会科学在中间,人文科学则在底部。
为什么梯子顶部是自然科学和数学?自然科学和数学之所以被认为重要,原因不只是因为它们产生的知识,还因为它们可以以非常实用的方式在技术和工程领域中应用。因此STEM学科才会崛起。确实,与其他学科相比,这些学科对生产性知识的提升有很大的作用。
八种类型的知识
何谓生产性知识?一般来说,生产性知识就是有助于个人和社会福祉的知识。在这个意义上,任何从学科中产生的知识都是具备生产力的。但是,为学科排序的人关注更为具体的东西。他们认为生产性知识有三个特性:(1)它是定量研究而不是定性研究;(2)它是实证而不是理论,以及(3)它可以帮助人们获得就业机会,进行经济生产任务,并有助于一个社会的经济繁荣。
哲学家和其他学者认为如果这样定义生产性知识,就等于把知识范围限制到一个非常狭小的生活领域。事实上,过程哲学家和其他学者建议:(1)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同样重要;(2)就实证而言,许多形式和种类的经验都是实证性的,例如超然的感觉就是其中之一;(3)对生产性知识应该有多种理解,是生产力的服务给世界一个满意的生活。
哈佛大学霍华德·加德纳定义了八种形式的生产性知识:口头语言,数学逻辑,视觉空间,音乐节奏,身体动觉,自然,内省(自我意识)和人际交往(移情)。他认为,所有八种都具有重要性,它使人能够作为一个完整的人,而社会应该给予他们平等的考量。尽管如此,我们知道,我们生活在一个口头语言和数学逻辑比其他学科更为优先的时代,不仅仅在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也包括中国。我们把这种优先级视作为西方现代化的遗产。在这样一个迷恋STEM学科的时代去挽救其他认识途径是艰辛的。因此,我们发现两个颇具希望的运动其重要性在现代大学中似乎正在上升:学科交叉与跨学科。
学科交叉与跨学科
这两个词,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定义。学科交叉是通常用来描述一个具体领域中,来自不同学科的人研究同一个主题——例如可持续发展社区——并且带来他们各自学科对这一主题的研究方法和研究视角。当他们接近这一主题时,他们会意识到他们有很多可以向其他学科学习的东西,并且作为一个整体的主题,不能在没有其他学科智慧的情况下被成功地理解和学习。在理解可持续发展社区时,例如,有些知识需要从生物学家那里获得,但也可能来自于人类学家、经济学家或哲学家。当他们研究这个主题的时候,某种创造性的转变发生在他们的思想中。他们谦卑地放下了自己学科的优越感并开始向其他人学习。
跨学科则更进了一步。它带来的是对多种认知方式的欣赏和一种跳出学科本身的限定性因素而进行思考的渴望。跨学科具有一种超越交叉学科的自由与新鲜感。它不像那种学科之间单纯的结合,而更像一种爵士音乐会,每一个人可以在演奏自己的乐器的同时尝试其他新的不同声音。
我们认为,知识碎片化的时代现在正在为其付出代价,社会和学术界都需要探索更具想象力的世界认知模式。我们已经受到如下现象启发:科学家求助于音乐以获得灵感,神学家求助于艺术以获取灵感,经济学家求助于人类学以获取灵感。我们赞成通过一种学科边界的结合来进行大胆和创新的思考。
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一方面来说,是为了知识理解本身。如果现实是一个整体,是相互关联的,那么现在理解就不是通过创建事先不存在的联系,而是通过意识到始终存在的但却被过度强调的学科界限所遮蔽的联系进行的。另一方面,我们有更实际的理由赞赏交叉学科和跨学科的思维。理论与实践之间的高度二分法,对我们来说是一种谬论。在解决人与生态福祉实际问题的过程中,交叉学科和跨学科的思维找到了他们的根据和归宿。诗人和工程师,哲学家和音乐家可以在一起努力工作,构建并实现具有参与性、创造性、富有同情心、公平、生态智慧的人类生活居住模式。在中国,这些生活居住模式是政府建设生态文明的一个重要特征和表现。交叉学科和跨学科思维的未来不仅在于探索认知现实的不寻常的方法的乐趣,更在于建设生态文明的创造性劳动。没有一种学科可以垄断这一切。STEM学科虽然扮演着主角,但哲学和神学,音乐和戏剧艺术,文化和农业的角色同样很重要。为了朝这个方向发展,强调学科独立界限的观点本身必须受到批判。这不是为了反叛,而是为了真正的智慧。仅仅进行知识储备是不够的,我们需要一个智慧不断喷发的源泉。
(作者杰伊·迈克丹尼尔,美国建设性后现代思想家,美国国际生态文明联盟主任,全美优秀教师。已出版《何谓过程思想》《根与翅膀》《居住边缘——消费主义批判》《甘地的希望》等著作多部。译者吴伟赋,浙江广播电视大学文法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