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际银和金长清在看护林子。

　　2012年，本报报道了合肥市蜀山区一位老人以林为家，多年默默守护公益林的故事。将近6年过去了，老人护林有了哪些变化？记者近日进行了采访。

　　在合肥董铺水库沿岸，有一片面积约800亩的市级公益林。84岁高龄的金际银守护着这片树林已有33年。 2012年，他被评为“中国好人”。随着身体衰老，金际银患上食道癌，护林力不从心。2013年，金际银的小儿子金长清为了了却父亲的心愿，辞去从事多年的出租车司机工作，与父亲共同守护这片树林。2017年，金长清荣获“合肥好人”称号。

　　护林33载

　　春节前夕，记者沿着一条偏僻的泥泞小路，进入位于合肥市蜀山区邓店村的公益林深处。放眼望去，林木粗壮。地面积雪，冷风吹面，寒气逼人。金际银正好巡逻完树林，回到住处。 “刚刚在林子里转了一圈。哪天不转转，身上就像少了点什么。 ”金际银说。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当地政府为涵养水源，保护董铺水库水质，在邓店村沿董铺水库附近栽种了一片树林，种了松树和大叶柳两个树种。树林需要专人看护。 “当时护林员的工作村里没人愿意干，因为收入太低，而且需要长期住在这里，门口又是墓地，一般人住在这害怕。 ”金际银告诉记者，当地村组织曾多次聘人来护林，但是所聘的护林员大都干不长久。 “这个事总得有人干吧！我当过兵，不怕苦，让我来吧。 ”1985年，身为民兵营长的金际银找到村组织领导，主动承担下了这份苦差，随后，“驻扎”在了林区。

　　“我是一个干事特别认真的人。 ”金际银说。每天清晨5点，他会准时起床，吃完早饭，穿上胶鞋，扛上灭火耙就出门巡逻。他每天要在树林里待四五个小时，巡逻一天要走二三十里路；在秋冬时节、清明前后等火灾易发时期，他还会加强巡逻，每天要走七八十里路。虽然没有人监督，金际银仍然对自己的护林工作认认真真，不打折扣。 “做事要凭良心，保护大水缸责任重大，怎么能偷奸耍滑呢？ ”金际银说。

　　“护林首先就是防盗。那时候有些心思不正的人，老是打林子的主意。 ”金际银对往事记忆犹新，在他护林之初，邻村的一个村民盖房子需要木料，就趁着天黑开船来偷树，被正在巡逻的金际银碰了个正着。 “住手，再不住手我就去报警了！ ”金际银一声大喝，偷树人丢下工具落荒而逃。因为心虚，第二天，该偷树人去村组织主动承认错误。这次成功的防盗经历让金际银的名声传开，从那以后很少有人敢打树林的歪心思了。

　　除了防偷树，防火是护林另一项主要任务。 1985年的一天晚上，树林起火。看到火光，金际银拿起灭火耙立马冲出门外，但是因为天黑，迎面被树撞倒，但他马上站起身冲到火点前。经过一个小时的奋战，最终将火扑灭。金际银伸手擦脸，才发现自己满脸是血。类似的场景金际银已经不记得经历过多少，即使睡觉时也不踏实，听到“劈啪”声，就会拿起灭火耙往外冲。

　　情感难舍

　　2012年，为了保护水源地，董铺水库附近的村庄陆续搬迁出去，金际银所在的邓店村也在搬迁名单之中，树林与村庄突然安静空旷了下来。

　　邓店村的搬迁，牵动了不少人的心，可对于金际银来说，村子的搬迁，反而让他负担轻了不少，因为搬迁为的是保护董铺水库，保护合肥的这座“大水缸”，所以对董铺水库涵养林的护林人来说，村子搬迁自然是件好事。金际银告诉记者，村子搬迁后，在闲暇时，他喜欢走到水库旁，坐在草地上，眺望碧绿的水面。看到清澈湖水，他的嘴角就会扬起笑容，因为他知道这水库里的清水，离不开自己守护的这片树林。 “30多年前，这里的树苗只有筷子高，现在这些树苗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金际银指着远处的树林自豪地说。

　　守林的工作既孤单枯燥又责任重大，而且收入微薄，“以前一年几百元，这几年涨到一年6000元，可不管钱多钱少，这片林子是我的命。 ”几年前，金际银被查出患有食道癌，子女们纷纷劝他就此“退休”，可金际银就是不答应。 “现在护林员不好找，要是没人接我的班来照看这片林子，我哪放心得下！ ”住院期间，金际银问的最多的就是自己什么时能再回去护林。通过保守治疗，金际银的病情得到控制。他又回到了林子里，继续守护。

　　2009年，当地政府给金际银办理了低保和城乡居民医疗保险，每年过节当地政府还会送去慰问品。金际银以前住的护林房年久失修。去年年底，当地政府为他盖了两间新的活动板房。

　　“30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倘若现在突然停下的话，说不定身体就不行了。 ”金际银说，自己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林子。这里的树长势很好，等天暖和了，满眼翠绿，生机盎然，有很多鸟在喝歌，每天心情都很好。当记者问他这些年是否觉得累时，老人质朴地回答：“这辈子也没干啥事，现在也干不了啥事了，就是看林子，守着‘大水缸’，恐怕这一生和这片林子以及水库都分不开了。 ”

　　“这片公益林如果发生重大火灾，后果将不堪设想。正是因为金际银多次发现火情，及时处置，这片树林才保存完好。 ”邓店村党委副书记吴文林说。

　　传承责任

　　“既然父亲不愿意放弃，那我们就来陪他吧。 ”金际银对这片树林的深情感染了他的子女。为了让父亲安心，2013年，42岁的金长清放弃了专职出租车司机工作，从父亲手里接过护林的袖标和灭火耙。

　　金长清开出租车的收入远远高于护林的收入，“钱不是最重要的，父亲年龄大了，一个人护林我们不放心，怕他累了伤了，附近都没人知道。 ”

　　金长清当了护林员后，金际银担心他不懂得如何护林，仍然坚持跟随儿子一起巡逻。金长清说，每天父亲都要陪他走上那么一段，直到实在走不动了，就在原地等他。金际银在树林里巡逻了33年，树林里的每一片土地的情况都记在心上，哪里容易失火要盯紧些，哪里隐患没那么严重，只要定期去查看……他都一清二楚，现在他都要把这些经验一一传授给金长清。每次巡逻，金长清都走在父亲后面，耐心学习父亲的经验。

　　“凡是清明、冬至，要格外注意。 ”在父亲的提醒下，金长清在清明和冬至，每天都要在树林里巡逻七八个小时，一天要走几十里路，晚上也不敢放松警惕。父亲告诉他，如果白天有人扫墓烧的纸没有烧尽，晚上起风后，树枝特别容易起火。 “躺在床上也要竖起耳朵听，最怕有‘劈啪’的声音。越是节日越忙，只有下雨天，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金长清感受到了父亲护林的不易。

　　前年初冬的一个中午，金长清和父亲正在吃饭，远远看见水库边冒起黑烟，赶紧拿起工具冲向火点。“当时父亲反应特别迅速，拿起消防灭火工具就冲了过去。老人家八十多了，跑几步跑不动了，还是硬撑着赶到起火点，帮着把火灭了。 ”看着这样的父亲，金长清对这片林子的责任感更重了。

　　每日来回奔波，用脚丈量着树林的每一寸土地，金长清毫无怨言：“我父亲都守了30多年，我这才做4年多，跟父亲相比，还远着呢！我要早点正式接班，承担起护林的这份责任。 ”金长清说。

　　采访结束时，已是下午时分。金际银一声吆喝，带着金长清到树林中巡逻。在笔直的树影中，两人的身影渐渐变小，最后慢慢地融入这片树林中……

　　本报记者 李浩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