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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老人侯仁之(上)
//www.workercn.cn2013-10-29来源: 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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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世致用 城市规划时从不“客随主变”

    侯仁之对明代大地理学家徐霞客推崇备至。他敬慕徐霞客把一生的全部精力放在自然探索上,从而为自然地理学开辟出一个新方向的这份痴情。也许,他更羡慕徐霞客那种天地任我驰骋的侠气。千古文人侠客梦,更何况从事历史地理研究的人,大自然就是他的工作室。

    北京大学教授于希贤说:“侯先生是学历史出身的,但他的眼光一直是看向窗外的,告诉我们要到自然当中去,念活书。念活书要经世致用。念书就是要为了国家的富强,在经济建设时期就要为经济建设服务,而不是个人写几本书扬名。”

    20世纪60年代,侯仁之把目光投向了沙漠。这缘起于1958年的那次会议。

    1958年10月,侯仁之作为北大地质地理系的系主任,参加了在呼和浩特召开的内蒙古、宁夏、陕西、甘肃、青海和新疆六省区治理沙漠规划会议。会后,他犹豫了,自己要不要直接参加这项工作?毕竟在沙漠中进行历史地理学的考察,在中国前无古人,他也没有经验。但最后他还是接受了这一全新的挑战。

    从1960年开始,侯仁之利用假期,带领北大地质地理系的部分师生进入西北半干旱地区,对宁夏盐池、灵武一带的沙漠化和土壤侵蚀状况进行调查。沙漠考察是艰苦和危险的。风沙、迷路,甚至会遭遇车祸。

    初进沙漠地区,侯仁之就忘我地工作。中科院研究员、当年的北大地质地理系三年级学生李宝田回忆说:“学生的任务是定点的,定点后,划片完成工作。每次都是侯先生只身进入河东沙漠选点。那里沟壑纵横,从表面放眼看,一片平坦,而下面却沟壁陡峭,纵横相连,经常迷路。一次,侯先生考察时进到一个沟里,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可以爬上来的地方。夜晚来临了,他终于看见了远处的一丝灯光,奔过去,才走出沟,要不然,奔波了一天的侯先生恐怕无处可住了。”

    一个多月的考察转眼即逝,在去银川赶火车返京的途中,侯仁之险些遭遇车祸。车在黑夜中行驶时,栽进了沟里,侯仁之坐在前排,被撞休克了,半天才清醒过来,事后发现插在上衣口袋里的两支钢笔,全折了。

    侯仁之回忆这次考察时,深有感触地说,这是他学术生活的一个重要转折点,“终于走出了安适的小书房,开始进入了荒无人烟的沙漠”。这一个多月不同寻常,侯仁之发现了大量历史时期人类活动遗迹,他触目惊心于自然环境的变化,同时,他也开辟了历史地理学研究的一个新领域。回来后,他写出了专题研究论文——《从人类活动的遗迹探索河东沙区的变迁》。

    1962年底,侯仁之在国务院农林办公室的直接领导下,制定了一个雄心勃勃的十年考察计划:从1963年到1972年,完成从内蒙古西部经河西走廊,一直到新疆南部的沙漠考察。但是计划后来被“文革”无情地中断了。

    1963年时,侯仁之来到了乌兰布和沙漠,为包钢建设相关的配套基地做论证研究。

    在乌兰布和沙漠北部,侯仁之带领大家发现了三个古城,经考证是汉代的临戎、三封、窳浑。这里曾是屯边抵抗匈奴的汉代垦区,汉武帝时大量中原居民迁居于此。抚古思今,侯仁之感慨万千,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投入到细致的研究之中。后来,他与北大考古系俞伟超合写了《乌兰布和沙漠北部的汉代垦区》《乌兰布和沙漠的考古发现和地理环境的变迁》两篇文章,引起了学术界震动和当地政府的重视。

    1964年8月,侯仁之又和有关人员一道,来到了鄂尔多斯的毛乌素沙漠,考察了沙漠东南隅红柳河畔的两座古城废墟——统万城和城川城。

    侯仁之环绕城墙,徘徊在旧河滩,在史籍和旧迹中寻找答案,凡是文献所及,他必加引证。他对沙漠的起源、流沙的移动、古湖泊的消失仔细探寻,还借助碳14测定,进行孢粉分析。此时,他已经站在了沙漠历史地理考古的前沿。不久,他发表了《从红柳河上的古城废墟看毛乌素沙漠的变迁》等有关当地历史时期环境变迁的学术论文,在国内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沙漠历史地理”的开创,可以说是侯仁之试图把有浓厚的沿革地理传统的中国历史地理学,引向科学的历史地理方向的一次努力。在侯仁之的带领下,西北地区历史环境变迁研究工作蓬勃开展起来,北大也建立了“沙漠历史地理”研究方向。侯仁之的这些研究也为营造三北防护林带提供了科学的依据。

    “文革”让侯仁之中断了沙漠研究,“文革”后期,有了行动的自由,侯仁之又走出了京城,把他的“城市历史地理”理论应用到百废待兴的城市建设之中。

    1974年到邯郸,1975年到承德,1976到淄博,侯仁之三年间应三地政府之邀考察、研究了三个城市,撰写了论文和研究报告,为地方的城市规划提供决策依据。1978年,他又到了芜湖市参加城市规划工作。

    生活中的侯仁之奉行谦和之风,但在城市规划时,虽是请来的客人,但他却从不“客随主变”,在是非问题上从不退让。

    城市规划重要的是首先给一个城市确定性质。承德是历史文化名城,但20世纪70年代还没认定历史文化城市。在做规划时,侯仁之坚持把承德定为社会主义风景旅游城市,但承德市领导不同意。那个年代是不搞旅游的,认为搞工业城市才对。当时的国家建委却赞成侯仁之的意见。“当时在文化革命的气氛下,能从历史文化和当地客观条件出发,来定这个性质是不容易的,侯先生还是坚持真理的,坚持科学的。”当时一起去的谢凝高教授后来说。

    在芜湖,侯仁之也遇到了同样的麻烦。这次侯仁之是安徽省委书记万里请去的。芜湖是沿江城市,芜湖市旁边有三座小丘陵,小丘陵有不少历史文化遗存。当时的铁路规划是要将小山丘铲平,把一个大的江南编组站放在这里。侯仁之建议把这个编组站沿长江往下游挪位置,这样,既保护了历史,又有利芜湖的发展,也给城市留下了园林绿地、城郊风景区。但是铁路部门规划得早,如果要挪,除了科学的论证,还有繁琐的手续。侯仁之坚持主张向下游移,经过几次讨论,一直上报到国家建委,经建委和铁道部协商,加上万里同志的支持,方案最后通过了。后来芜湖的发展证明,侯仁之是对的。

    侯仁之认为:“历史地理学作为现代地理学的一个分支,在城市地理的研究上,对一个城市的起源、城址的演变、城市职能及城市面貌的形成和发展,都应该看作是研究范围内的事。”侯仁之拓展了历史地理的研究领域,并把它用于指导城市规划和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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