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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伟拄着双拐站在自家院子前。在他身后,一侧是经历过地震的老房子,另一侧是刚打平的地基。
北京时间2013年4月20日8时02分,四川省雅安市芦山县,一场7.0级的地震震碎了许多家庭的美梦,让很多人经历了生离死别的痛。
年底,《解放周末》记者走进芦山,走进清仁乡大同村,走近那些曾深陷哀伤的人……
回望伤痛,只愿未来坚强。
左脚被砸成一坨肉泥,朱伟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助
“脚!我的脚!”
身高一米八的壮汉子朱伟,从短暂昏迷中苏醒过来,看到自己的左脚,差点又昏了过去:被重重的预制板砸中的左脚,已成了一团肉泥,脚趾头也看不见了,鲜血“突突”地流了一地。
痛!痛到几乎不能思考。朱伟只有一个念头:快点找人救自己。
咬着牙,他将自己那和左腿只连着几根筋的左脚“拔”出废墟,挣扎着爬出位于底楼的房间。
一位光着脚的老婆婆,从楼里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
“婆婆,婆婆,你救救我噻!”朱伟急忙喊。
“我么得法,么得法啊。”婆婆声音颤抖。
一眼瞥见老婆婆手里捏着件薄薄的白衬衣,朱伟伸出手:“我只问你要件衬衫。”
朱伟把衬衣系在左腿上方,使出吃奶的力气,扎紧,几乎又要痛得昏厥过去。
此时,街上一位蹬三轮车的车夫看见了朱伟,冲着他喊了声:“我认得你,我送你去医院!”
说罢,三轮车夫找来一个小伙子,一同把朱伟抬上了三轮车,飞快地将他送到了芦山县医院。
三轮车夫认得朱伟,全因他在芦山小有名气。
年纪轻轻,朱伟就离开清仁乡大同村外出闯荡,去过北京、上海,在芦山县城开过理发店、茶楼,做过兰花和乌木生意,家里有几辆摩托车,3月份还为自己添置了一台小汽车,是远近闻名的“能人”。
4月19日晚上,朱伟开着他的新车从村里到县城找朋友谈事,睡在了县城,谁料到,20日上午8点多,地动山摇。
尽管他敏捷地从床上跃起,向门外跑去;但走道里的楼梯瞬间垮塌,朱伟眼前一片漆黑,倒在地上。
被送到芦山县医院后,朱伟和其他4位重伤员被抬上了救护车,直送雅安市医院。
通往雅安最近的318国道在地震中塌方,交通中断。救护车只能经荥经县绕道前往雅安。
路十分险,救护车紧挨着悬崖一路行进,大家的心都绷得紧紧的。然而,就是在这条山路上,两位十几岁的女中学生,生生地在朱伟眼皮底下停止了呼吸。
起初,她们还可以睁一下眼,看一看身边的妈妈,渐渐地,脸色越来越发青,身体抽搐起来。一声声,妈妈不停地呼唤着孩子的乳名,然而,撕心裂肺的呼喊终于没能挽留住花季生命。
至今,回忆起这令他“一辈子都么法忘”的一幕,这位38岁的硬汉摇着头,眼圈红了:“太可惜了!太寒心了!”
反复几次,他痛到再也扛不住了:“医生,你给我把刀算了”
万幸的是,朱伟和其他两位伤员挺了过来,被送到雅安市医院后立即得到了救治。
同样称得上幸运的是,朱伟所在的清仁乡大同村,经过4个小时的逐户排查,发现没有一个人死亡,村支书袁超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然而,灾情严峻。全村690户人家的370幢房屋完全倒塌,其余320户房屋遭到不同程度的损毁。悲伤的村民们不愿离开自己的房子,执意守住屋里仅存的一点财产。
4月20日中午12点,在清点了伤亡情况、挨家挨户地转移完乡亲后,袁超便赶紧动员村民搭窝棚、抢救粮食。当晚,大同村90%的村民住进了自己搭建的简易窝棚中。
忙碌的袁超似乎忘记了自己身体里的癌细胞——两年前,他查出患有食道癌,家里人恳求他别再干了,“保命要紧”。袁超本来打算卸任,地震来了,他说:“这会子正需要人,我不能当逃兵。”
他忙得无法按时吃药。妻子只得将几种药搭配好带上,守在村道旁,见缝插针地“抓住”路过的丈夫;然而,润喉片他却总是随身带着——和村民们说着说着,嗓子一会儿便冒烟了,一天至少10粒润喉片。
与此同时,在40公里外的雅安市医院,朱伟接受了进一步检查、抢救。
左脚伤口处的骨头裂开了,不得不把裂开的骨头掰开查看伤情,然后再合上。
合上,掰开;掰开,合上。反复几次,朱伟痛到再也扛不住了:“医生!我不要看了!你直接给我把脚锯了吧!要不更简单,给我一把刀!真的,我会感谢你的!”
转到成都华西医院继续治疗,那3个月对朱伟来说,又是一天连着一天的煎熬。
进手术室前,他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自己在空中漂浮,只能听到身边的声浪。
“万一我不行了,你得帮我照顾家里啊。”朱伟叮嘱守在身边的表弟。表弟的回答他终身不忘:“哪个给你照顾?你自己照顾哦,我不会给你管!”——朱伟一口气憋在心里,胸闷。
术后清醒过来,他开始明白表弟的苦心,感激表弟的激将法——最不容易的是“活下来”,哪怕再痛,再苦,再难。
手术后,每天都要清洗伤口、换药。应朱伟要求,护士会多给他一块棉纱布,他将棉纱布塞进嘴巴,咬住,再任护士用棉签处理伤口外侧,从伤口外侧慢慢向内侧深入。每换完一次药,汗水湿透一身。
为什么不打麻药?他淡淡地说:“我挺得住”——听说打麻药会影响脑神经,朱伟一心想以后能恢复得更好一些。
“这是条硬汉子,吃得起苦头!”医生、护士和病友,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然而,上天并不因为朱伟的勇敢而起恻隐之心。由于伤口感染,一个多月后,朱伟第二次被推进了手术室。这一次,等待他的是大腿高位截肢。
从手术室回到病房,整整一周,朱伟一声不吭,脸色阴郁,家里人不敢和他多说一句话。
“眼睛一睁,从天亮发傻到天黑。”朱伟说,那7天是他38年来度过的最黑暗的时光。
“我是个彻底的残废了,以后怎么办?能干什么?”
那个干什么事都风风火火、像模像样,赤手空拳也敢闯天下的朱伟,彻底“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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