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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摩:哀牢山中的诵经者
//www.workercn.cn2014-01-10来源: 光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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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化使者

    因为我们的到来,李永才把自己收藏的全部经书搬到了小桌上,厚重的彝族历史和文化就这样摆在了我们眼前:每一卷或是一个神话,或是一段传说,或是一个故事,或是一部教导后代为人处世的准则。

    不同的祭祀场合,念诵不同的经文。李永才所珍藏的彝文经典有58卷,内容涵盖了人类繁衍历史、天文星相、祭祀大典、红白喜事、人生礼俗、民族宗教、传说故事及民歌。最古老的要算《吾查们查》了,它讲述了彝族如何起源和繁衍。

    历史类的有《们客》《笃慕罗思则》《数说远祖》《祭祖之书》《鲁达聂苏》《指路经》《人类起源》《造天造地》等;

    天文类的有《天干地支》《六十甲子》《星相书》《历法测算》等;

    占卜类的有《看八卦书》《白夺书》《称命书》《择日书》等;

    祭祀类的有《祭日神之书》《祭酒魂》《贴板白书》《切尼白书》《也各书》《多哩若》《叶落皆分》《母查非波》等,遇到祭丧,则要念《查诗拉书》《篾杰》《择吉地之书》《丧星陨落之书》等;

    民族宗教类的有《寨中抄鬼之书》《打家中邪之书》《叫魂之书》《祭虫神之书》《叫谷魂之书》《叫情魂之书》《叫猎神之书》《祭火神之书》等;

    家谱类的有《先祖连名谱》《李氏家谱》等;

    礼俗类的有《维车给尼》《迎客词》《接名》等;

    民歌类的有《阿哩调》《阿色调》《哭嫁调》《哭丧调》《殉情调》《婚调》等。

    光听听这些经书的名字,已让我们感慨彝族历史文化的浩繁与博大精深。

    经书全部用彝文记载,而能读懂彝文的,只有毕摩。在我们的请求之下,李永才给我们念了一段《吾查们查》。老人还把自己主持仪式时戴过的一顶冬瓜木做的帽子找来戴上,我们拎了拎,很重。虽然听不懂内容,但毕摩的吟诵,如歌般悦耳。

    李永才说,那天在葬礼上念的《指路经》,是为逝去的人指明如何前往天堂的路,但经文中更多内容是念给活人听的,让他们知道逝者在世时辛苦,以教育后人要遵守孝道;办喜事时念的经文则是《们吾》,告诉年轻夫妻要相亲相爱才能家庭和睦、子孙满堂。别以为经书多么神秘,其实都是在教育大家如何为人处世。

    我们请教了一个略通彝文的朋友,他告诉我们,彝文是一种古文字,现存的大约有3000多个字形,经常使用的有1000多个。彝文是一种“文字左翻倒念”、象形会意的文字。单字没有固定的意义,也没有如汉字里的词的概念,只有音的概念。只有当它用音来组合语言的时候,才赋予了具体的含义。因此,同音可以同字,一字多义。彝文经书,大多是用五言韵文写成,有着较为严格的韵律,听起来有歌唱一样的美感。

    李永才早年跟随父亲学习,年少时就能够熟读经文。在当地的百姓心里,毕摩神通广大,学识渊博,不仅有司祭、行医、占卜等本事,还兼有整理、规范、传授彝族文字等文化职能,撰写和传抄包括宗教、哲学、伦理、历史、天文、医药、农药、工艺、礼俗、文字等典籍。

    遵循古老的传袭礼俗,经书是要传给儿子的。如今,李永才正在把自己的“本事”传给小儿子李兴平。36岁的李兴平直言,彝文很难学,全靠死记硬背,只有全身心投入到“毕摩”这个角色里,才能学得好。

    李兴平现在担任村民小组组长,村里的大小事务都得操心,所以彝文的学习进度很慢。在他看来,人们对自然和生命朴素的敬畏之情,是根深蒂固的。父亲深得当地百姓的敬重,只要有人邀请,不管路有多远,他都会不辞辛劳地前往。2013年3月,新平县文化馆负责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人员来到磨皮村看望了李永才,老人很是感动。

    年近古稀,李永才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儿女们担心他的身体,劝他少劳累。而老人最担心的是自己的“本事”没有人继承——

    “我已是风烛残年,也曾带出7个徒弟,教会他们认彝文并主持祭祀。都说带出徒弟师傅也就没用了,现在请他们的人都很多。小儿子还没掌握彝文和相关的祭祀程序,再说他是公务在身,不可能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我担心我过世以后,这些经书没人看得懂、用得上,留着也白留了。”

    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年纪或更年轻的毕摩有的是云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有的是玉溪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政府给予经费上的资助,李永才心里有些失落。他希望自己不仅得到乡亲们的认可,也能得到政府的肯定和支持。

    彝族是新平县人口最多的少数民族,占全县总人口的49﹪。新平县文化馆馆长李艳艳说,今年已经着手准备李永才的相关资料申报市非遗传承人。但今年的申报政策有些变化,就是要在申报传承项目中再确定传承人,难度又大了一些。“像李永才这样的老者是彝族文化的宝贝,我们会全力以赴为他去争取,因为这也是在保护传承新平县的彝族文化。”

    在众人的央求下,李永才又为我们念了一段民歌,讲的是年轻人“吃花酒”时如何谈情说爱,我们听得很专注,老人的脸上却露出几分羞涩,时不时看看身边的老伴。“这是我们年轻时唱的歌了。我17岁成家,老婆比我大,我身体弱,经常外出,家里的农活都是她在做。36岁那年,因为风声紧不敢做毕摩的事了,我才第一次下地犁田,反被牛撞倒了。”李永才说到这时,眼里透出了恩爱与歉意。

    在土掌房前,我们为李永才拍了一张全家福,老人沧桑的脸上,有着阅尽人世的淡定与超然。这是一位毕摩——彝族社会中智慧的集大成者才有的神情。(本报通讯员 杨雪  本报记者 刘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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