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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尚武讲述烽火战事。 陈卓 摄
很多人写过李向阳的原型刘尚武,有文学传记,有评论报道,作者多为作家或资深记者。与他们相比,我的“资历”会被打上一个问号,但我并没有任何的局促不安,因为,很多作品中写道“和刘尚武话家常”;干休所的服务人员都亲切地叫他“爷爷”。在爷爷的字典里,找不到“资历”这个词,听到的却是一位“90后”老人对90后的我真诚的讲述。
结识“电影里的英雄”
写刘尚武,纯属意外。
7月,接到了“90后寻找抗战记忆”的任务,便开始在家乡成都寻找有关抗战的点滴,追寻老兵的足迹,几番打听下来,一位在干休所工作的朋友提供了信息:“我们这里有位老兵,你要不要来看看?”
这位老兵叫刘尚武,我从没听到过他的名字,但一提到李向阳,我的父母都知道。在电影《平原游击队》里,李向阳化装成日军进城,一把火烧了敌军的粮食……而“李向阳”这一银幕英雄的原型就是刘尚武。
于是,我一口气看完了这部电影,那烧碉堡的气概、保公粮的执着让浮躁如我的年轻人如饮醍醐。随之,拜访老人的冲动也一涌而出,料想这位近百岁的老人,参透出的,应是“传奇”。
拜访刘尚武爷爷,是在一个八月的午后,经过成都人南立交,深入一条笔直的小道,成都军区长寿桥干休所便在眼前。
走到二楼所长办公室,刘尚武爷爷正静静地等候着我,白色绸缎上衣,黑色圆口布鞋,脸上挂着笑。还没等我开口,他便操着一口山西话说道,“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有很多故事可以给你讲哪!”
从“守仁”到“尚武”
1922年12月,刘尚武出生于山西省介休县。1942年参军之前,他还不叫刘尚武,而叫刘守仁。一个听着有些文弱的名字,背后是家人对其仁义、恭良品质的期愿;而20岁的他在踏入士兵生涯之前,的确是个老实的庄稼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1942年7月发生的一件事会引燃他多年隐忍之下的斗志,自此改写他的人生。
那天刘守仁进城去买盐,被守城门的日本兵索要“良民证”。而仅仅因为刘守仁掏证的动作稍微慢了一点,日本兵便开始破口大骂,并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年轻气盛的刘守仁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日本兵便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本还准备动手,旁边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恳求才作罢。听到这,我心里一震,原来在电影中看过的情节真的曾发生在老人身上。
“当时,我要进游击队、要参军的想法,便死死占据了我的脑海。”
20岁的他找到秘密驻在村里的游击队联络员,说明了意图,顺利当上了兵。之后,哥哥曾经拽着他的胳膊让他回家,说母亲等得急,他没走;某个深夜他看见母亲跪在地里,面向自己住的房子方向痛哭,他泪流得眼睛发痛,也没走。说到这,老人双手用力在空中比划,声音不自觉提高:“我家里哥哥来让我走啊,来了几次,我都说,不走,不走!”
再后来,县里游击队大队长看他是个生龙活虎的好小伙儿,说得给他改个响亮、威风的名字。“刘尚武”这三个字一叫,刘守仁便一口答应。在那之后曲折跌宕的七十多年人生里,再没改过名。
里应外合智取敌碉堡
我问刘尚武爷爷:“有什么印象特别深刻的战斗吗?”出人意料的是,老人讲的不是某场炮火连天的激烈“大战”,而是一个充满曲折、巧合的小故事。
那是1943年的一次紧急任务。当时已经当上班长的刘尚武接到上级命令,需要在15天之内攻破日本军队位于介休县夏庄村的碉堡。碉堡足有三层楼高,地处交通要塞,过了此处才能渡黄河,进延安。
日军把碉堡守得严严实实,四周挖了两三米宽的战壕,密密地围上了一圈铁丝网。通向碉堡的唯一道路是一座吊桥,狡猾的敌军只有在辨清对方身份后才会放下吊桥,准许通过。天黑过后,碉堡上的探照灯便开始四处“张望”,夜晚突袭的办法也行不通。听到这里,我竟也跟着犯难:到底该怎么攻破呢?
老人不紧不慢地讲,经过打探他了解到,把守碉堡的只有两个“正宗”日本人,其他是40个警卫队队员,即“伪军”,清一色的中国人。得知了这一信息后,刘尚武打定主意从警卫队身上突破,便连日进村侦察,结识了警卫队的李武。老人说,李武是“走在路上遇到的”,他是夏庄村的人,在警卫队当班长,日本人曾经打伤过他的母亲和妹妹,他早就想报仇了。很快,刘尚武便和李武商议了详细的作战计划。
约定的日子到了,刘尚武带了一帮弟兄在马路边埋伏。晚上大约11点多,碉堡上的手电筒一明一灭,闪了三次,这是约定的暗号。刘尚武带着弟兄踏上刚放下来的摇摇晃晃的吊桥,带头冲进碉楼。他们兵分三路,一组在外围掩护;一组去大院里的警卫队宿舍; 一组跟着上碉楼。上哨、放吊桥的警卫队哨兵是李武安插的自己人,但二楼的日本兵还是被惊动了,一发觉情况不妙就冲出来,“砰”一下把打头一个战士打下了楼梯。情况紧急!刘尚武立马朝他回了一枪,又扔出个手榴弹,一声轰响,葬送了一个日本兵。
短短十几分钟时间里,打死7个敌人,包括两个日本兵,俘虏了35个警卫队员,还收缴了枪支弹药若干。敌人或被歼灭,或四散,刘尚武他们获得全胜,走后还放火把碉堡烧了个干干净净。真是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