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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天路,一个梦想:藏族“愚公”斯那定珠传奇
//www.workercn.cn2016-05-19来源: 新华每日电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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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香格里拉大峡谷巴拉格宗景区内的高山和峡谷之间由斯那定珠出资修建的道路(手机拍摄,5月8日摄)。新华社记者钱彤摄

  

斯那定珠(右一)和工人一起修建香格里拉大峡谷内的公路(2013年9月13日摄)。新华社发

  

斯那定珠(左)独自一人走在香格里拉大峡谷内原始的人马驿道上,右侧是他倾其所有修建的柏油公路(5月14日摄)。新华社记者王长山摄

  

斯那定珠在香格里拉大峡谷内的巴拉村煨桑(5月8日摄)。 新华社记者王长山摄

  新华社记者唐卫彬、钱彤、王长山、侯文坤

  雪山巍峨、河水奔腾的香格里拉大峡谷中,有个藏族小村庄叫巴拉村。这里有一个传奇的康巴汉子斯那定珠。

  跑过马帮、当过“倒爷”;曾身家数千万,却变成“亿万负翁”;做过多家店铺的老板,现在担任党支部书记……他半个世纪的传奇人生,坚守着一个梦想:修一条路,连接起封闭的家乡和精彩的外部世界。

  一条天路:献给乡亲们的洁白哈达

  天边的巴拉格宗

  你牵动着古老的文明

  你诉说着不老的传说

  ——歌曲《天边的巴拉格宗》斯那定珠作词

  出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香格里拉市区,下214国道驱车30多分钟,就进入香格里拉大峡谷·巴拉格宗景区。蔚蓝天空下,深U型峡谷峰峦壁立,谷底流淌着岗曲河——藏语中九座雪山汇流之处。

  白云、绿山、碧水,令人目不暇接的风景,曾经养在深闺。如今揭开面纱,仰赖的是一条路——斯那定珠魂牵梦绕,也几乎耗尽他心血的路。

  峡谷淙淙水声,衬出千年宁静。传说1300多年前,四川巴塘的土司斯那多吉厌倦了战争,领着部下一路寻找人间乐土,最终落脚在这个雪山环抱的峡谷。

  平安的代价就是隔绝、封闭、贫穷。

  上世纪60年代前后,巴拉格宗与外界联通也有一条“路”:绝壁上一道疤痕般、宽不到一米的人马驿道。人们说:“山门涉水十八处,绝壁山路十八险”。

  不通电、不通路、不通电讯……“都穷出名了,峡谷外的人教育孩子都会说,要不听话,就送巴拉村去。”斯那定珠说。他还补充了一个细节:“9岁前,我没穿过鞋,村里的小孩也都一样。”

  第一次走出大峡谷,是因为铁匠铺四溅的铁花伤到眼睛,父亲带他去县城看病。“人马驿道上,我走在前面,父亲用绳子系在腰间拽着我。”斯那定珠回忆道。因为拖的时间长了,他的左眼几乎失明。但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大山外的世界。

  宽阔的马路、轰鸣的汽车、琳琅满目的商品……就在脏不拉几、黑不溜秋的他见到外界的一瞬间,他无比害羞、自卑,也被深深震撼了。

  十多岁时,生产队让他做父亲的帮手给粮站送公粮,“每天能挣两个工分。”父子俩从村里出发,拉着五匹骡马,每次能运500斤,往返要4天左右。“2.5万斤玉米,运了大半年。”

  “太苦了!什么时候能有条平坦的公路走出峡谷,好日子才有希望。”一个梦想,就从那时在他心中埋下了种子。

  所有和斯那定珠接触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淳朴和谦和,黝黑的脸上总是笑眯眯的,唯一特别些的就是习惯戴副墨镜。

  在岗曲河边,伴着激越的水声,巴格拉宗藏式生态酒店的茶室里,听他讲自己的故事,记者进一步感受到这个藏族汉子多面的性格。

  叛逆——13岁,作为家中的长子,背着不孝的名声,决绝地走出大山。“出山?还修路?”父亲白玛旺堆听到他这个想法,骂声劈头盖脸。“最后还是给了我35元钱,这是当时家里全部的积蓄。”

  决绝——闯荡世界,积累下几千万元的资产,在城里开了收入丰厚的五金店和火锅店,当他回到家乡表示要开始圆修路梦想时,家人和村民都要么觉得是听笑话,要么觉得他“疯”了。“修路就要变成穷光蛋。”弟弟洛桑扎西极力反对。一些上了年纪的村民甚至说,“路要能修成,大家给你磕长头。”可他,义无反顾,资产耗尽,至今仍背着沉重的债务。

  坚韧——路是一寸一寸修的。从离214国道最近的一个村子起,商量占地、制定规划、跑资金、联系施工队……开始时,一切都靠他自己。在一个村子,不理解的妇女直接把口水吐在他脸上。“我就这么一抹,继续说。”他用手在脸上比画着。为了跑贷款,有一家银行,他去了58次。

  执著——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驱使斯那定珠修路打造景区。在昆明举行的一次工程听证会上,州里的领导、省上的专家都在。听到结果是修路不可行,他发飙了:“你们生活里有水有电有路,我们连路都没有,这样子好吗?”他甚至拍起了桌子。

  “哎呀,所有的事都好难啊!”他端起茶壶,给我们满上水。施工队来了又被大山吓跑了,有的连价都没询;为勘探线路,他在峡谷里一走就是几天;多少个险峻的弯道,靠他指挥着用推土机推出来;为了保护一棵树与施工队争论不休……“那时很暴躁,动不动发脾气。”资产能卖的都卖了。一辆破吉普车,就成了流动的家,衣服和洗漱用具都在车里。

  正是凭着他的叛逆、决绝、坚韧、执著,从2004年9月第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到2008年1月,路终于修成了,电和通讯也进村了。

  元旦通车那天,巴拉村民们喜气洋洋。

  车子开到家门口,老人把家里电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年轻人不断给县城亲戚拨电话……喧闹声中,斯那定珠望着远处的雪山和正对自家老房子的白塔,想着3个多月前去世的父亲,泪水悄悄滑落,胸前挂满的哈达迎风飞舞。

  “这是我们大峡谷最骄傲的‘天路’。”如今,村民和游客可以坐着车,一路直抵巴拉村。来来往往的游客听着他的传奇故事,由衷为他点赞。

  从国道到巴拉村的直线距离仅20多公里,但柏油路从斧凿般的山峰中盘旋而上,蜿蜒35公里,海拔直升750米,拐绕了52道弯,如同叠加的“S”形的玉带,在峡谷绝壁中“飘扬”。

  “这条路是他献给乡亲们的一条洁白的哈达!”乡亲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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