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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运熙教授昨天凌晨驾鹤西去,此前不久,《王运熙文集》刚刚面世。
复旦大学中文系陈尚君教授听闻王先生过世的消息,感慨不已。他说,“王运熙先生和我的导师朱东润先生,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两位老师。”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他说正在写一篇文章,悼念这位给自己学术之路带来很大影响的老师,题目就叫《做学问是世界上最老实的事》。
治学做人就像青山流水
记者:王先生在系里的时候非常低调,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内向沉默的一个人,但学生对他都非常亲近,您曾经也写过文章,称王先生是对您学术之路影响最大的两个人之一。可以谈谈您和他的交往吗?
陈尚君:我考研究生时,面试和录取都是经由王先生。当时我并不熟悉王先生,是陈允吉先生推荐我考研,并且提议王运熙先生共同推荐我的。后来我考上了研究生,师从朱东润先生,而王先生为我们讲古代历史、古代思想和文献学。
朱先生做学问的气象格局对于当时的我们学生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很难学习。但是王先生青山流水似的学问,却很适合我们这些学生学习。而且王先生平时对学生非常温和,凡学生有所请求他都答应,没有请求也会主动想到,他看到学生的文章写得还可以,会主动帮学生推荐去发表,哪怕我们连想都没想过。
我记得我发表的第一篇论文就是王先生看后推荐的。而1979年末写的《李翱卒年考》(短文)和《温庭筠早年事迹考辨》,王先生看后也认为后者已经达到学位论文的水平,主动提出可以帮我推荐给《中华文史论丛》,后来经过修改也得以发表。王先生的肯定,对我这样一个天性不太自信的人来说,非常珍贵。
《文心雕龙》“就是一本指导写作的书”
记者:王运熙先生的学术经历主要有三个阶段,汉魏六朝乐府诗歌研究、唐代文学和李白研究、文学批评研究。也留存有许多作品,包括《中国文学批评史》、《中国文学批评通史》、《<文心雕龙>研究》等,您认为对您影响比较大的是他的哪些思想?
陈尚君:如果说王运熙先生给我们后辈留下了什么的话,那就是一句话——学问是世界上最老实的事。这是他给我们的告诫,也是他自己的写照。
王先生常常对我们说,做学问是读书读出来的,选题也是读书读出来的,不是凭空想出来的。作家以生活为创作源泉,学者应该在读书中发现题目,千万不能想到题目再找材料,这样既不能有深刻的体悟,也很难做到客观。
先生经常告诫我们学生:“做学问不要好奇,要平实、中肯。”这也是为什么他得出的结论往往看似平淡,但经历很长时间以后却仍然非常有用的原因。比如,大多数学者评价《文心雕龙》都认为这是中国文学史上的鸿篇巨制,但王先生认为“这就是一本指导写作的书”。虽然这话看上去平淡无奇,实际上却深得学问之精神。先生研究乐府诗歌也是如此,研究非常踏实,至今仍然代表着国际最高水平。
上世纪90年代,我写了篇文章——司空图《二十四诗品》真伪问题讨论述要,当时王先生与我的观点大相径庭,甚至可说是完全对立的,而且王先生当时也研究完成了《中国文学批评通史》中的司空图部分,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学术观点出版作品,但看了我的文章后,他同意我的观点,立刻就发表文章表示放弃自己的观点。这对当时的我来说,真是难能可贵。因为王先生可以说是古代文学批评史研究的泰斗级人物,而我只是一名普通教授。
记者 姜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