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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美”
马克思主义观点贯穿他的美学研究。他试图以此来寻找“美”。
一本发黄的书摆在案头。《西方美学史论丛》,1963年版,掂一掂,并不压手,却在中国西方美学史研究中颇具分量。
这是汝信叩开美学史大门的第一本代表作,也是中国首部以西方美学史为主题的综合研究专著。几个月后,学界泰斗朱光潜的《西方美学史》也问世了。
虽然内容尚不够系统,但《西方美学史论丛》还是引起广泛关注,汝信也被评价为这一领域的重要开拓者之一。在其后相当一段时期,这本著作和《西方美学史》成为了解西方美学的必读之作。
如今回望这部作品,汝信从不讳言其学术与视野上的局限,但令他自豪的,是其中贯穿的马克思主义立场。
“我分析了美学史研究的各种流派,感觉都不能真正解决美学的根本问题。最后,还是回到了马克思主义——只有它能给出有力的回应。”
在他看来,马克思把美学现象放到人类社会生活和历史发展的整体中考察,和人的实践活动以及全面发展的远景联系起来研究,从而突破了传统美学的框架,为美学成为一门真正的科学指明了方向。
对马克思主义真理科学性的认识,是在步入哲学之门的努力中逐渐形成的。
1955年,汝信回到阔别5年的祖国,转业至中国科学院工作,并考取哲学研究所副博士研究生,成为著名哲学家贺麟的门下弟子。
气象恢宏的学术天地,在汝信面前铺开,尤其吸引他的,是黑格尔学说与马克思主义之间的关系。
19世纪六七十年代,当德国学术界把黑格尔看作“一只死狗”践踏在地时,马克思却公开宣称自己是他的学生,恩格斯则把其哲学比作一幢隐藏着无数珍宝的大厦。马克思是怎样批判和继承黑格尔辩证法,发展出更高、更科学的学说体系的?带着疑问,汝信大量阅读原著,逐一考察与马克思主义产生有关的学派。
一个活生生的马克思被逐渐还原。他愈加确信:马克思不是高居云端的“天降之神”,而是有着伟大抱负、高远目光的学者;马克思主义不是教条律令,而是科学真理。
年少时模糊的信仰,日益坚定。
战场上的积累发挥了作用,他很快写出第一篇美学论文——《论车尔尼雪夫斯基对黑格尔美学的批判》,在《哲学研究》发表。
此后,黑格尔悲剧论和范畴论、柏拉图及亚里士多德学说……日积月累,才有了《西方美学史论丛》的撰写出版。
拓荒者自有独特品质。在其后的研究中,汝信不盲从、敢开拓的性格彰显无余。
1981年,他在哈佛大学做访问学者,开始研究存在主义先驱克尔凯郭尔。在当时,这几乎是个不被国人知晓的名字。一年后回国,他将10多麻袋哲学书籍托运回国,并撰写《看哪,克尔凯郭尔这个人》等著作,试图用马克思主义视角对这位哲学家做出恰当评价。
新中国成立后,尼采思想一度被曲解,成为研究“禁区”。改革开放后不久,他较早发文打破坚冰。他的博士生周国平也走上了这条路。在为其著作《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所写序言中,汝信态度坚定:“在历史的审判台前,只有弱者才需要辩护,而尼采却绝不是弱者。他所需要的不是辩护,而是理解。”
“为什么研究尼采、克尔凯郭尔,还有叔本华这些当时看来的‘反动’学者?汝先生明知有风险,仍很坚持,他常说:研究他们,是为了还原西方哲学史的发展链条。他所表现出的,正是当今最需要的实事求是、解放思想的学术勇气和研究理路。”汝信的博士生、中国社科院哲学所研究员李鹏程感喟不已。
很多研究由他而始,现在正由一代代学生延续下去。这让他深感欣慰:“我只是努力搭起一座桥,要真正深入,还得靠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