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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运熙先生。
在病床上平静地抗争了两年零六个月,2月8日凌晨,著名文史专家、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王运熙先生在上海逝世。这位88岁的老人走完了他平和而又卓著的一生。
“他以极高的天分,极老实的态度,做着极平和的学问,却又取得了不可磨灭的成就。”得知先生仙去,仰慕先生治学为人的晚生后学纷纷以各自的方式表达哀思。
“如果要用一个字概括先生的一生,那就是‘平’。”复旦大学语言文学研究所所长黄霖这样评价他最敬重的老师,“他做人平和,待人公正,不偏不倚;他做学问平实,不求奇谈怪论,务从实证出发,这也是经过这么多年,他的学术依然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原因。”
王运熙先生专于中国古典文学和文学理论批评,尤长于汉魏六朝唐代文学、乐府诗和《文心雕龙》的研究。他的乐府诗歌研究至今具有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他与顾易生先生共同主编并亲自参与撰写的《中国文学批评通史》,是新时期以来该学科的标志性巨著。他的《文心雕龙探索》纵横开掘、独具慧眼,在“龙学”研究中自成体系,堪称大家。2012年12月,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了五卷本的《王运熙文集》。
“王先生成名很早,1947年大学毕业,1949年前后就已经在当时文学研究最著名的杂志《国文月刊》上连续发表论文,引起学术界关注,当时他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他的乐府诗研究至今是后继的研究者不可越过的重要著作,纠正了‘五四’以来乐府研究存在的诸多问题。”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钱志熙说。
“虽然如此,先生却一直很低调,对名利看得很淡,生活极为简朴。”王运熙先生的弟子杨明教授告诉记者。杨明是1978年恢复高考后王先生执教的第一届硕士研究生,在他看来,王先生以他的治学态度和风格,影响了整个学术团队,使复旦大学的文学批评史研究显出自己的特色。
王运熙常为学生讲起近代以来的学术流派,并将自己的学术定位为释古——既不盲目信古,也不一味疑古,而是在广泛占有资料的基础上,努力解释古代文学中的各种现象和作品,探求其中的规律。他注重将各种具体问题置于历史文化大背景中考察分析,注重将古代文学创作和古代文学批评联系起来加以研究。
杨明回忆说,先生上课时经常告诫学生,一切从资料本身出发,从调查研究出发。他的文章也是如此,踏实平易,从不剑拔弩张,以求是、求真为鹄而新见迭出,在海内外确立了崇高的学术地位。他服膺《礼记。中庸》中的“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和《史记。五帝本纪赞》的“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将其作为自己治学的座右铭。
晚年的王运熙曾对学生说,自己这一生主要在书斋中度过,没有经历大的波澜,没有多少可写。“这是一位纯粹学者的气度胸襟,他的学问也是这样,认真平和而有自己的心得。”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陈尚君说,王先生教会了我,学术是天下最老实的事情,来不得半点的虚伪和作假,也不应有任何的矫情与夸张。
在学生们的期待中,王先生原本可以活得更久。“他与世无争,内心平和,生活规律,没有愤怒。”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陈允吉说。同系的老师也说,王先生看上去弱不禁风,就像一棵随时会被风吹倒的小树,但802多年就是不倒,从没生过什么大病。熟悉他的人还说,先生是个典型的江南读书人,说话慢条斯理,却时常露出不经意的幽默。遗憾的是,2011年5月17日晚的一场意外车祸改变了一切。
杨明告诉记者,车祸造成骨折,随后又引发感染,王先生不得不长期卧床接受治疗。学生们看着心疼,病床上的王先生却总是说,“还好,还好”。他还是那样平静、忍耐。
“他是最本色的书生,淡朴执着,用乾嘉风格治魏晋文章,以淡泊精神成辉煌事业。”钱志熙说。如今,这位至淡至真的老人走了,用他一生的勤勉和进取,在中国当代学术史上占据了自己的位置。
江南今日哭鸿儒。(本报记者 曹继军 颜维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