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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战争的经历,带给徐贵祥的影响是终身的。直到20世纪80年代末,他考上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很长一段时间仍不习惯军艺生活。因为在前线有一年多的时间,他基本处于不受约束的“野生”状态,不用出操、不用学习,只做一件事:准备战斗。
“那段时间人和土地基本融为一体,我甚至感觉自己的双脚,已经开始在土地上长根了,也可以随时在大石头上睡觉,野性回归。吃饭没有规律,更没有规矩,有可能用大盆子,就地蹲着吃。”初到北京,徐贵祥感觉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比如吃饭,他老是蹲着吃,狼吞虎咽;比如上街,他一见到红绿灯就犯踌躇。他感到自己既不安全而且渺小。
有一次,徐贵祥在军艺食堂蹲着吃饭,一个同学讥笑他,他火了,拍着桌子说:“老子是侦察连出来的!”
“那时候,大家写作兴趣很高,以写出好作品为荣,有成功的渴望、名利的思想,急于想证明自己……”徐贵祥当时喜欢两个作家的作品,一是茨葳格的短篇小说,这是老师黄献国推荐的;二是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他记了半本的读书笔记。另外,当代中国的战争小说,徐贵祥几乎每一本都读过。
那时候,因为来自基层,因为半路出家,徐贵祥在同学中颇受冷落。他暗下决心:首先要“战胜”同宿舍的人,然后“战胜”班里的人。两年中,他马不停蹄地写作,先后写了《走出密林》《大路朝天》《瞬间越野》等作品,基本上都是宣泄压抑情感、抒发野蛮情绪、与现代文明冲突的基调。一直到《弹道无痕》和《潇洒行军》,才有所转变。
毕业那一年,徐贵祥一口气发表了五六个中篇小说,感觉扬眉吐气了。
毕业前夕,时任解放军出版社副社长的韩瑞亭来军艺考察,选调编辑。老师推荐了徐贵祥。在出版社当编辑那些年,给徐贵祥的军事文学创作打下了牢固的根基。
后来,徐贵祥写《历史的天空》,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就是得益于这段编辑生涯。
《历史的天空》,这部后来获得茅盾文学奖的作品,出版并不顺利。有一次,《西南军事文学》主编裘山山到北京来,住在出版社对面的总参游泳馆招待所,徐贵祥去看望裘山山,在那里认识了《当代》杂志的编辑洪清波。通过洪清波,徐贵祥的书稿辗转送到了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编辑脚印手里。脚印认为,作品不错,又把书稿拿给了副总编辑高贤均看。
很多作家都是编辑培养出来的,徐贵祥非常感谢高贤均。在茅奖参评作品推荐会议上,高贤均抱病上台,就《历史的天空》的特点、价值讲了90分钟,社里才同意上报茅盾文学奖评委会。那时,高贤均已得重病,终究没能等到《历史的天空》获奖的消息。
2005年7月,徐贵祥领取茅盾文学奖回来,到京郊凤凰岭看望已经安葬的高贤均先生。
获得茅盾文学奖,徐贵祥并没有太多的思想准备,甚至有些茫然。当他回到家里,母亲问他茅盾文学奖是什么意思,徐贵祥回答说是中国文学最高奖,母亲便有些忐忑不安,嘀咕说:“你也没上过大学,也没有读过多少书,你怎么就获得这么大的奖呢,你可别惹什么乱子啊!”
“我属于老老实实把小说当小说来做的人。我比较注重传统的基本功训练,把小说的基本元素练了几十年。写小说关键是会讲故事,故事要好看,情节、人物、语言要有特色。我追求人物个性鲜明,不鬼化也不神话,同样的解放军,《高地》里的兰光泽,《历史的天空》里的梁大牙,每个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属于他自己。时间和空间就那么大,怎么把人物写透,需要做大量的工作。”
作为作家的徐贵祥,面对可以任意组合的文字,显得谨小慎微。可是这却造就了他小说的“独一个”。徐贵祥说,写小说是靠实力。有些作者在小说里玩结构、玩语言,最后把读者绕糊涂了。小说最好的形式是看不出形式,没有刻意结构,呈现在你面前的故事却很清晰。
《特务连》开篇第一段,徐贵祥不知改了多少遍,改到最后,就是一句大白话,最通晓明白、不见波澜的叙述。他坚持认为,一部好的作品应该是简洁的、明白的,一个敬业的作家,应该最大限度地使用自己的建构能力,将生活的错综复杂的原材料精心筛选出来,严密组织起来,巧妙建造起来,把一切复杂的劳动留给自己,把简洁通晓的作品献给读者。
三
徐贵祥所塑造的英雄人物,不同于我们惯常印象中的英雄。在《历史的天空》中,梁大牙这一中国战争文学作品人物中的另类形象,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们对英雄的理解是有家国天下的情怀。我们通常在这个领域里高扬旗帜,都是宏大叙事。过去我更多地注重英雄人物的意志、智慧、人格、道德等方面,通过这些年的实践,我会更多地关注战争中人的个性命运和情感,作品会更有烟火味,更接地气。”徐贵祥说,自己的文学创作刚开始时是不自觉的,无师自通。当文学成为职业,便开始有意识地提高文学素养,很多东西从感性上升到理性,逐渐形成自己的世界观、价值观、文学观。“文无定法,有教无类。文学教育也没有一定之规。古今中外,关于文学教育,没有系统权威的教程,这就要靠我们不断地摸索。在这个过程中,对作家的知识结构、观念、方法、境界都会提出新的挑战,也带来深刻的变化。”
徐贵祥曾经用三句话来讲军旅文学的难写:过去式的没有写好,现在式的不好写,未来式的写不好。如果解决这个问题,他表示——
一是完善政策。体验生活,是作家的基本功,作家能否顺利地、成功地深入生活,关键在于政策保障和制度约束。
二是形成机制。进入21世纪,军事生活形态发生重大变化,我军遂行的任务形式多样、科技含量高,譬如联合军演、反恐维和、编队护航、航天航空、抢险救灾等。相应部门和机构,可以拟制一个预案,包括“花名册”“路线图”“调整哨”,以确保作家在各类重大行动中迅速抵达第一现场,获取第一手信息。
三是改良风气。要让基层官兵真正认识到,文学的力量不是一时一日之功,而在于潜移默化、春风化雨。
四是整合队伍。第一层次,保留一批德艺双馨、年富力强的专业文学创作人才,担负军事文学经典、精品创作任务;第二层次,重心下移,在军以下作战部队配属专职或兼职文学创作员,或以军事文学创作成果晋职晋级;第三层次,建立一支活跃的业余队伍,鼓励基层官兵进行创作。
五是建立信息网络。文学系有一千多名毕业生和培训学员,多数在基层,这些同志既是业余文学创作骨干,也可以为专业作家体验生活充当信息员。
当代中国军事文学,曾有过辉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后诞生的一批战争文学作品,在中国文学格局里占据半壁江山,其根本原因得益于生活的慷慨馈赠。徐贵祥认为,那个时期的作家,多数是战争的亲历者和目击者,有丰富的创作素材,有直接的现场感受,有鲜活的人物和故事,也有强烈的情感冲击。在此后一个较长的时期,军队作家薪火相传,贴近部队,贴近基层,贴近生活,不仅创作出大量的优秀军事文学作品,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同时,作家在生活中体验,在体验中生活,作家本身的行动,也为中国当代军事文学如何发展、军队作家在强军实践中如何发挥作用、如何提供正能量等命题,提供了独特的思考。
谈到军事文学的现状,徐贵祥有些感慨:“文学创作没有达到理想的高度,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同时我也充满信心。文学系建系20多年了,积累了丰富的教学经验,如今有三个教研室,老师们在文学教学领域摸爬滚打多年,这支队伍已经成为中国军事文学发展的一支重要牵引队伍。”
(作者: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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