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存昕和方子春是邻居,1983年,他们都新婚不久又有了小孩,单位分给他们一栋旧瓦房,据说是当年曹汝霖七姨太家的祠堂;濮存昕和方子春也是同窗,都在史家胡同小学上过学;当然,他们更是在史家胡同56号——北京人艺宿舍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发小,焦菊隐、欧阳山尊、朱琳、蓝天野……那些大艺术家都是他们的叔叔阿姨。
方子春这次的身份是一个作者,带着历时10年写成的《一棵菜:我眼中的北京人艺》,在北京办了一场低调的新书发布会。蓝天野、濮存昕、罗锦鳞都特地赶来,与其说是赴书的约会,不如说是为了大家的人艺。
作为中国殿堂级的艺术剧院,北京人艺已经走过了66个春秋。《一棵菜》大概是唯一能把这么多人集结到一起的书,从焦菊隐、蓝天野、苏民、郑榕,到濮存昕、杨立新、吴刚、冯远征,甚至还有灯光、舞美、音效、道具、票务,连传达室张大爷都有一席之地。
谁让方子春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呢?身为北京人艺著名表演艺术家方琯德的女儿,方子春出生成长在人艺宿舍。在她的童年记忆中,戏里的角儿上了台就是传奇,卸了妆就是生活中的家常。
王府井大街22号的首都剧场里有一个人艺,史家胡同56号里还有另一个。
“我觉得我没有资格、也不想大张旗鼓地写诸位艺术家在艺术上的事,那个应该由专业的人来写。我只写与我有交集的人,希望大家知道那些明星大腕儿在生活中是怎样的。”方子春记得,宿舍大院里每人几乎都有一辆旧自行车,放那儿不锁也没人偷,但车筐里的水杯剧本不能落下。
杨立新说得对,“方子春是‘都赶上了’的一代人,都赶上了就都写下来吧!也许写得不一定准确,不一定全面,甚至会有偏颇的地方,但一定丰富”。
书名定为《一棵菜》,出自北京人艺的奠基人焦菊隐在1952年提出的“人艺就像一棵菜,无论导演、演员,还是幕后,都像菜心、菜叶、菜帮一样围绕着艺术这个根,他们缺一不可”。“一棵菜”这个说法最早来自京剧行当。原来在京剧演出中,演员上台各演各的,后来有人提出,演出要像一棵菜,得有叶有心。
方子春说:“在人艺,每个人都对戏极为重视。小时候,只要晚上有演出,下午3点开始,院儿里连哭的小孩都没有。因为父母跟他们说,今晚有演出,谁也不许出来闹。我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我觉得应该有人告诉后人,演戏是应该这样的,做人是应该这样的,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
书中记录的这41位人艺大腕儿,台前的故事早已家喻户晓,我们来说说幕后的。
出生于1923年的“话剧皇后”朱琳,在人艺绝对是大牌演员。她敢说话,甚至敢和曹禺、老舍等谈意见,一般演员没这个胆。演《武则天》时,朱琳在舞台上的表演比较即兴,焦菊隐旁边有个工作人员是外面来的,不知其中关系,就对焦菊隐说:“朱琳老师改你的调度。”焦菊隐说:“你不要管,她有她的道理。”导演和演员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微妙。
苏民本姓濮,身为人艺的大腕儿,濮家却在人艺宿舍没有一间房。他说:“剧院人多啊,那么多人就这么点儿地,我还能要吗?管它哪儿,有地儿住就算了。” 于是,他就在妻子贾铨的中国人民银行宿舍住了一辈子。
苏民排《蔡文姬》时,徐帆为了一个观点在排练场和苏民吵了起来。进了人艺的排练场,没有什么叔叔、大导演、老前辈,也没有说不得的名演员。排练场里贴着四个大大的字——戏比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