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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找到越来越多的恐龙,然后理清这些恐龙之间的关系,比如说谁和谁是哥俩、父子……”在《百家讲坛》等科普节目中,徐星总是试图用最浅显的方法解释复杂的问题。
他的科普文章《飞上蓝天的恐龙》入选小学教材。他办公室的墙上贴着孩子们画给他的恐龙,邮箱里躺着来自伊朗、巴基斯坦小朋友发来的邮件。对于孩子们的来信,他都会回复,答疑、鼓励、还不忘叮嘱好好学习。
这位爱穿拖鞋的“恐龙发现领跑者”感慨,中国研究者的素质与国外同行间还有很大的差距,而这些从小热爱恐龙的孩子正在进行有价值的努力。
“他画这个的时候才5岁。”指着一幅装裱精美的儿童画,徐星的眼睛亮晶晶的,画上是4只狂奔的迅猛龙。“有初一初二的小孩子,就已经在读英文文章了。”提起那些“别人家的孩子”,他神采奕奕。
他声音温和、语速很快,仿佛总是有种克制的焦急。见记者拎包要走,起身送客的徐星终于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我实在太忙了!”他叉着腰说。
这位温厚的科学家没有太多情绪表达,事实上,他连笑容都是克制的,嘴角上扬到某个程度会自动回落。有一次,发现重要的物种,徐星高兴得不得了,在大沙漠里“连续抽了两颗烟”。还有一回,庆祝的方式是“喝了几瓶啤酒”。
对于在网上被各种吐槽的《侏罗纪世界》,这位专门研究恐龙羽毛的研究员深表理解:“你想,从电影成本上来看,花一样的钱,做出的羽毛比鳞片看着更精细。”
有一次,他的犀利则震惊世界。1999年,刊载于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的一篇报道称,加拿大柯瑞博士等著名恐龙学家发现了半鸟半龙的新物种。大洋彼岸的徐星则发现,这只“古盗鸟”的下半身,和自己在辽宁找到的“小盗龙”上半身化石,分明是被掰开的两半!
“恐龙化石不会说谎。”犹豫了几天,工作不足5年的徐星把自己的发现告知了杂志社。堪称科学丑闻的虚假宣传立时终止,事后,连研究者都承认,这件化石很明显是由不同物种拼接而成的。然而,由于种种原因,研究一直进行。
对此,徐星没有显示出对影视作品那样的宽容:“呈现事实、寻找规律,科学的基本特征就是讲事实。”
他毫不客气地指出,目前中国古生物学家们发现的约230~240种物种里,“至少三分之一是有问题的,很多物种是重复发现,已经发现过了又去命名。”
“科学家也是普通人,也有人性的弱点。”这块不圆滑的“化石”指出中国缺乏真正的同行评议系统,某种程度上是出于厌恶批评。“时时刻刻要记住你是个科学家,作为科学家最重要的一点是正视证据,勇于从科学的角度来审视。”
英国布里斯托大学分析恐龙研究者准确性的古生物学家麦克·本顿表示,徐星不是一个急于发表成果的研究者,他命名的新物种极少受到质疑。
比起“雕刻”自己,这块“化石”更愿意为未来的研究铺路。徐星团队正在有计划地引入基因组学合作伙伴,推动古生物学领域多学科交叉,用整合方法探讨重要生物结构的演化。
“鸟类起源于恐龙,不是一个人的任务,也不是一辈子的任务。也许在几百年后,这个课题的研究还在进行。”在这块“石头”眼里,恐龙从来就不只是恐龙,它们在这个地球上的生命历程,与人类未来的命运息息相关。
贴在徐星办公室墙上的一封信中,一个“恐龙小朋友”告诉“亲爱的徐星叔叔”:“我明白要想将来研究恐龙,是需要做很充分的准备工作的……我觉得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努力。”
而那块拼接、走私的“古盗鸟”化石,最终被无偿归还中国,已静静地在徐星办公室楼下的标本馆里,躺了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