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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瑞梵:城市保护要为城市的未来发展作贡献
——访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城市历史景观保护计划”负责人吴瑞梵
//www.workercn.cn2014-04-28来源: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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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婧

  有关城市景观、古迹遗址的保护,相关话题似乎永远不会过时。世界上许多国家和地区处在城镇化大背景中,尽管“保护”的理念已经日益在全球范围内成为共识,但在具体的保护实践中,发展和保护之间的边界在变,对于什么是合理保护的看法也一直在变。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简称UNESCO)世界遗产委员会自1976年成立以来,一直致力于探索和指导环境、城市和建筑等方面的保护,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以往的城市保护重点关注建筑物本身的保护,在实践过程中,委员会专家逐渐意识到人的因素的重要性和城市发展的客观现实,开始考虑修正保护方针。

  “城市历史景观(Historic Urban Landscape,简称HUL)保护计划”是目前UNESCO正在全球范围内推动的全新的城市自然、文化遗产保护项目。HUL保护计划负责人吴瑞梵(Ron van Oers)认为,该计划的重要见解在于:城市历史景观的保护是为了保护城市的有机组成部分,而不是圈出一些主题公园式的保护区;城市一直在变,要了解城市功能的运作,保护城市的动态;城市历史景观保护不是保护单独的几处建筑,而要为城市未来发展作出贡献。

  吴瑞梵曾长期作为UNESCO世界遗产中心的官员在全球各地提供文化遗产和城市保护的指导,包括在中国、斯里兰卡、智利、哥斯达黎加、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区等。2005年至今,他的主要工作是协调和管理UNESCO的HUL保护计划。HUL计划开始在全球推广后,2012年起,吴瑞梵担任UNESCO亚太地区世界遗产培训与研究中心副主任,并担任同济大学建筑与城乡规划高级研究机构高级研究人员,主要职责是代表UNESCO世界遗产中心在中国推动HUL计划。

  HUL计划在中国筛选了北京、苏州和同里、都江堰、杭州、上海、扬州、澳门、广州等地作为试点城市。中国在文化遗产和城市保护方面有着自身悠久的传统。如何将中国的保护实践与HUL计划的指导意见相结合将是贯穿该计划推进的一个重要考量。

  日前,围绕HUL计划在中国的推进情况、新世纪城市景观保护理念的变化、中国对于世界遗产的态度的得失等话题,吴瑞梵先生接受了专访。

  “城市历史景观保护计划”是目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正在全球范围内推动的全新的城市自然、文化遗产保护项目。近日,项目负责人吴瑞梵先生就该计划在中国的推进情况、新世纪城市景观保护理念的变化、中国对于世界遗产的态度的得失等话题接受了专访。

  历史城市保护不是为了圈出许多“主题公园”

  文汇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目前在推动的历史性城镇景观(HUL)保护计划是一个怎样的计划?

  吴瑞梵:2005年之前,世界遗产委员会热衷于讨论在世界遗产地进行环境、建筑和城市保护。过去的国际性宪章在当时是不错的保护方针,不管是对成员国,对城市本身、还是对政府和城市管理者。然而,从本世纪开始,世界遗产委员会的专家认为城市保护正在实践过程中发生转变,城市保护已经无法完全遵循过去的方针来进行,因此,世界遗产委员会要求UNESCO设计一个新的保护方针,HUL计划就是这样来的。

  2005年5月,UNESCO在《保护历史性城市景观维也纳备忘录》的基础上通过了《关于保护历史性城市景观的宣言》。HUL计划在2005年正式开启。经过6年准备和讨论,于2011年11月10日第十七次全体会议通过了《关于历史性城镇景观的建议书》。2005年到2011年,UNESCO组织召开各种专家会议、咨询会等,组织各种机构、NGO组织等在全球寻找案例,以帮助分析城市保护在各国究竟是如何切实执行的。

  文汇报:全球对于城市保护的认识并非一成不变。UNESCO也并非第一次制定城市保护方针。能否谈谈过去的保护理念及其得失?

  吴瑞梵:在2005年以来的讨论中,出现了城市保护的一些新的重要见解。如果严格按照过去的保护方针,那么通常的结果是:很多地方保护得很好,但更像个“主题公园”,有大门和栅栏围绕,不再是城市的有机组成部分,而政府则要持续投入资金维持这个“公园”。

  我们不希望城市保护的结果是圈出很多“主题公园”,且如今很多政府不再资金充足,因此这种做法已经不符合实际需要。城市区域应该是城市生活的一部分,可以正常提供工作机会,产生收益,吸引投资。我们面临的困境是:如果不保护,城市区域就日益损耗衰败,然后被原来的居民抛弃;而如果贸然保护,则很可能又充满了人造感。

  文汇报:历史城市的保护往往需要保护“一些古老的建筑和景观”,而在上海这类人口密集的现代化大都市,城市运行效率也很重要。您是否担心,如果需要保护的城市景观功能性都很弱,则会降低城市运行效率?

  吴瑞梵:HUL计划的理念是把城市保护和真实性两者结合,将保护区域作为城市的一部分,与城市一起保持动态和活力。换言之,城市一直在变,我们要了解城市功能的运作,要保护城市的动态。观念还得继续转变——需要保护,也要接受改变。关于这点争论了很长时间,UNESCO花了6年时间才提出并确立了新的保护方针,即HUL计划。

  当然,过去一个世纪的城市保护留下了宝贵经验,而此刻我们需要更进一步了。与过去注重保护建筑本身所不同的是,现在的城市保护要为城市未来发展作出贡献。显然,我们应该允许改变,当然,改变必须受到严格限制。

  文汇报:HUL计划作为城镇景观保护的新方法,距离UNESCO上一次就城市保护提出建议,即1976年的《内罗毕建议》,已经过去30年,HUL较之《内罗毕建议》有何明显的进步之处?

  吴瑞梵:不能简单地讲进步。《内罗毕建议》是在1976年签署的,反映那个时代的特征。30多年间,世界已经发生巨变,所以需要新的方针来应对新的现实。HUL计划是新现实下的产物。当然,HUL计划的确有很多显著的不同。最重要的一个不同是,《内罗毕建议》签署时,政府起主导作用,当时,大部分国家是由中央政府来直接对接《内罗毕建议》。比如在中国,当时的城市保护需要由中央文化遗产管理机构决定,经费也来自中央政府。如今在中国,政府权力不断下放,城市本身被赋予更多权力来决定自身发展,这就显然不是1976年的做法。

  另外,现在不像过去那样单纯依靠中央政府投入资金,因此需要关注多样化的资金筹措。HUL计划也包含了如何将私人经费引入城市保护的建议。我们得学会向社会要钱,这一点是中国各个城市现在迫切要学习的。

  另一个明显不同是,《内罗毕建议》十分关注建筑物保护,主要是保护建筑风格和历史遗迹,但HUL计划更多的是关注城市区域和人本身。

  保护依然重要,但理念可以创新

  文汇报:尽管是一个全球层面的行动纲领,但HUL计划还是为中国制定了具体“路线图”,能否圈点一下HUL计划在中国的具体化情况?

  吴瑞梵:UNESCO十分注重新的保护纲领的全球适用性,所以HUL计划只是一个国际性指导方针,需要参与这项计划的成员国根据实际情况制定细节。HUL计划在中国、在非洲、在澳大利亚、在拉美国家的具体落实就完全不同。HUL计划在中国试点实施以前,展示一个欧洲的案例给中国是毫无意义的。我们要首先深入考察中国的实际情况,才能具体制定出符合中国的HUL计划。

  具体而言,第一步,我们要围绕中国的大背景诠释HUL计划——中国在建筑保护、在人与自然和谐共存方面具有悠久的传统,这些都要与HUL计划的框架协作;第二步,城市保护的根本目的还是在于提高城市居民的生活品质,而不是划定更多“主题公园”;第三步;我们要依靠法律、法规、奖惩机制、规划设计手段等工具制定中国的具体推进措施。

  文汇报:HUL计划在中国筛选了北京、苏州和同里、都江堰、杭州、上海、扬州、澳门、广州等地作为试点城市,筛选的标准是什么?

  吴瑞梵:筛选试点城市的工作主要由UNESCO委任的亚太地区世界遗产培训与研究中心负责,并与中国的相关机构合作。在中国,我们很好地借助了同济大学与很多城市的良好联系。

  试点的城市必须有多样性,如果选择的城市过于单一,则实践结果也会单一。我们在中国选择的试点城市各不相同:有些城市的世界遗产已经遭到破坏;有些城市还在快速发展中;有些没有世界遗产;还有些城市就是典型的“主题公园”式保护,有良好的保护区域但失去了真实性,大部分当地居民已经离开,仅有的居民也是从事贩卖饮料、经营餐馆和歌舞表演等与旅游业密切相关的活动,这已经不是完全反映真正的生活。

  因此,我们挑选条件各不相同的城市试点HUL计划,中国太大,无法通过一个单一的城市来捕捉其整体。于是我们选择的城市分布在中国不同的区域,有东南沿海城市,有北京这样的重要城市,也有内陆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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