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卓 绘

　　本报记者 陈 璐 宋佳烜 樊 炜

　　博鳌亚洲论坛2014年年会期间，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会见韩国总理郑烘原时提出，双方要加快推进中韩自贸区建设，不断提升中韩合作的质量与水平。近日，据商务部有关负责人透露，中韩自贸区议题是目前两国间贸易谈判重点，双方都希望今年结束谈判，达成协议。

　　作为集政治和经济实体于一身的区域一体化组织，欧盟一直以来被视为跨国自贸区的范本。实际上，在其整合过程中，欧盟的文化认同和文化整合问题曾引起广泛关注。如今，欧盟框架下的文化产业和文化贸易发展，及其一体化战略、机制、政策在国际文化市场中所起到的作用，极具参考意义。

　　视点一：

　　文化与思想认同是基础

　　共同的历史和文化亲缘性在欧盟一体化道路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无论在欧盟过去漫长的演化历史中，还是在今天欧盟的各种实际运作中，文化认同一直扮演着隐性却突出的角色。实际上，“欧洲联盟”这一概念本身，就被不少欧洲学者认为是“受到古希腊哲学思想影响，数千年来徘徊在欧洲大陆的一个理想”。

　　据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专家介绍，一战和二战重创欧洲、波及全球之后，如何避免在欧洲或者世界再次出现这样的悲剧成为迫在眉睫的政治选择，欧洲的一体化进程就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初露端倪。许多欧洲居民认为，欧盟是一个以基督教文化为共同特征的欧洲文化特色影响下的共同体，在他们看来，欧洲各国在根本上拥有同样的宗教信仰、文化追求和思维方式。不过，这也造成了欧盟在发展中的内向型和封闭性，如在是否接受土耳其为欧盟成员国的问题上，就很难达成一致。

　　欧洲内部既有一体性又有多元性。现有28个成员国的欧盟是一个典型的多样性社会，每个成员国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语言、政治机构，这也使得许多思想家、政治家和民众希望在“一”与“多”之间寻求平衡。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多次在不同场合强调多元文化主义，认为文化多样性是欧盟团结的基石。法国政治经济学教授让路易·布尔朗热指出，既要肯定欧洲共同的利益、文化和价值观，又要尊重各成员国在民族、文化身份上的特殊性是欧盟面临的历史性难题。

　　欧盟一直倡导多元文化主义和不同文化间的对话，除在不同条约中标明这一观点外，还倡导许多与之相关的项目和活动，包括传承欧洲文化多样性和丰富性的“欧洲文化之都”项目，派学生及研究人员去其他国家学习的伊拉斯谟交换项目，以及旨在共建包容社会的“欧盟2020战略”等。

　　视点二：

　　为区域内文化贸易创造环境

　　欧盟的成立不仅使其成为世界重要经济体，更在文化贸易方面探索出一种全新的模式——以柔性亲和力加强欧洲一体化，倡导文化多样性，拓展国际文化贸易，发挥欧盟在全球的影响力。

　　欧盟委员会认为，文化产品既是能够创造财富和就业机会的经济产品和服务，也是体现其文化认同和文化多样性的载体。

　　为此，欧盟一方面出台了许多规定以规范和保护文化产业发展，鼓励形成统一的整体，抓住单一市场和数字技术带来的新机遇。另一方面通过实施资助计划、提供贷款、鼓励联盟内外的交流与合作等措施来创造有利环境，促进联盟文化产业的发展。

　　中国社会科学院战略问题咨询研究中心副主任周成雄表示，欧盟的建立对该区域贸易发展的推动作用在扩大市场方面表现得特别明显，令各国企业所面向的市场群体从最初的本国市场扩大到拥有几亿人口的欧洲市场，这不仅对于德国、法国等贸易大国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机遇，对于自贸区内的一些小国也有诸多益处。

　　视听产业是欧洲文化及社会价值重要的建构力量和欧盟一体化进程的支柱之一，因而获得了欧盟尤其多的支持。欧盟竞争法在视听产业领域的运用包括通过政策干预打破影视播出时长的垄断竞争，保证有效的竞争行为；通过系列资金扶持政策和限制电视频道的台内制作节目配额，保护电视节目市场中多元竞争主体尤其是中小型公司等。2005年，欧洲议会和理事会曾批准“电子内容附加计划”，用于支持多语种内容开发，实现整个欧盟在线服务创新；2006年，欧盟成员国签署了《网络电视宪章》，通过一系列协议原则，加快欧洲数字电影和网络电影进程；2007年，欧盟成员国文化部长在柏林召开会议，决定制定新的媒体政策，加强欧盟电视机构在全球化背景下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于2009年全面实施的新的欧盟“无国界视听媒体服务指令”则提供了一个覆盖全部视听媒体服务的法律框架。

　　值得一提的是，欧盟还通过跨国基金和结构基金对文化产业实行金融资助。跨国基金通过欧盟委员会的系列计划来提供，所有获得资助的项目必须与欧洲有关，必须有欧洲合作者参加，如“文化2000”计划和“文化2007”计划。结构基金是欧盟区域政策最重要的工具，由欧洲区域发展基金、欧洲社会基金等构成，每年欧洲区域发展基金和欧洲社会基金共有5亿欧元用于具有文化要素的项目。欧洲投资银行集团为成员国相关文化产业的发展提供贷款支持，如2002年为BBC全球公司提供4000万欧元的贷款扩大融资，2003年为法国视听业的生产和分销提供4000万欧元的贷款等。

　　视点三：

　　区域合作抗衡美国文化

　　大力提高文化产业的国际竞争力，已成为欧盟社会经济发展战略和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采取适当的强制性文化措施保护本国文化产业，也是欧盟国家文化政策体系中的重要环节。这些保护和促进文化产业发展的规定和举措有助于提高成员国在影视创作方面的竞争力，鼓励成员国的影视作品占领欧盟市场，进而开拓海外市场，与美国的“单边文化战略”抗衡。

　　作为欧盟资助和扶持的重点产业，影视业对欧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面对来自美国影视业的巨大挑战，1989年，欧盟推出《电视无国界指令》（2005年更名为《视听媒体业务指令》，扩大至电信、广播、互联网领域），规定了有利于欧洲电视节目制作与发行的条款，如电视台必须有至少50%的时间播放欧洲作品，同时应有10%以上的节目时间或节目预算属于欧洲独立制片人制作的节目等。数据表明，在此推动下，2003年至2004年，欧盟25国广播电视节目中播放欧洲本土节目的时间平均占到节目总播出时间的60%以上，欧洲独立制片人制作的节目平均占到总播出时间的30%以上，达到了对抗美国影视业冲击的目的。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吴承忠介绍，由法国率先提出的旨在保护本国文化不被其他文化侵袭的“文化例外”政策获得欧盟认同，进而有效保护了欧盟的文化市场和音像制品。1993年，有关关贸总协定的乌拉圭谈判中，当美国再次提出关贸总协定中应该包括电影和电视节目时，法国为首的欧洲国家以“文化例外”为旗号据理力争，成功将这两个领域的产品和服务排除在适用于一般商品的规定之外。

　　2013年5月13日，法国文化部长菲利佩蒂与欧盟另外13个国家的文化部长，共同签名致信欧盟当值主席国爱尔兰的文化部长，要求欧盟维护其“文化例外”立场，除将视听领域排除在自由贸易谈判之外，还应将其从传统文化领域扩展到数字领域。2013年7月10日定稿的欧盟宪法草案写入“文化例外”条款，在全球面临的文化与贸易冲突形势下，为经济一体化和文化多样性实现平衡提供了国际法范本。“文化例外”能否成为通行欧洲的法则，不仅牵动着美欧自由贸易谈判的神经，也将成为欧盟各国文化界未来关注的重要命题。